劉楠和梁妍相視一笑。
周麗婷震驚於他們之間的氛圍,似乎空氣中都泛著甜冒著粉色小泡泡,他們的幸福肉眼可見。
也許是過於震驚,她竟仿似失智般質問,“對了,妍姐,你懷孕了,怎麼還化這麼濃的妝?你就不怕傷害到肚子裡的孩子嗎?”
這番話讓場上靜了一刻,王秀桂嚇得差點兒跳起來,心驚膽戰地斥道:“麗婷,大家都知道你關心你妍姐,不過她也是大人了,做什麼事心裡都有數,不用你這個小孩瞎操心!”
周麗婷如夢初醒,麵對眾人意味不同的目光,咬著下唇道歉,“對不起,我隻是擔心對寶寶不好,沒有彆的意思。”
梁妍再傻,也不會聽不懂剛才那些話裡的惡意。她不作聲,隻是左手擰著劉楠腰間薄薄的皮肉,狠狠地轉了一百八十度。
劉楠能怎麼辦,還不是隻能替原身收拾這爛攤子,一臉認真地對周麗婷說,“麗婷,你未來可是要當醫生的,可彆在病人麵前瞎說話,說話必須要有根有據啊!像你妍姐化妝,那必須是用對身體、對孩子沒影響的化妝品,醫生那邊肯定也是批準的。你這小孩子,彆操心那麼多啊。”
這場團圓飯,周麗婷食不知味,腦海裡一會是這兩人的親密合拍,一會是劉楠曾經對自己的好,交替重複,讓她失落不已。
春暖花開之際,劉楠和梁妍迎來了他們的女兒。
這次生產說是順利,但梁妍也經曆幾個小時的疼痛,痛得她不斷地倒吸氣,不斷地流眼淚,無數次在疼痛的間隙無力地說我不要生了。
劉楠陪在她身邊等待宮口打開,他無法感知她有多痛,隻知道她痛得冷汗濕透衣服,痛得咬牙切齒緊皺眉頭,痛得她哭聲破碎。
劉母請假到g市,在產房前焦急地等待。這樣的情景,她也經曆過一次。那時,她在產房裡艱難地生孩子,丈夫在外頭心急如焚地張望。
當產房門打開,劉楠抱著孩子出來,劉母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幕,眼裡泛起淚花,這是激動、喜悅和懷念的淚水。
“怎麼樣?妍妍還好吧?孩子也健康吧?”
劉楠點點頭,臉上一時笑,一時苦。
劉母也隻當他初次當父親,感慨萬千,拍拍他肩膀,伸出雙手,笑著說,“把孩子給我抱抱吧。”
抱過孩子,劉母悄悄掀開包被看了一眼,是個小姑娘,臉上的笑意不散。她對孩子的性彆倒沒有什麼要求,是男是女無所謂,隻要健康就行。
生產前,劉楠就和梁妍一塊選好了月子中心。劉母有心照顧兒媳坐月子,但兒子說月子中心更專業、照顧得更妥當,劉母想想也是,便撒手沒管這事了。
不過在向學校請假時,她請了一個月的長假。這一個月,她既然不用照顧兒媳飲食起居,那就多點看著孫女吧。畢竟這孩子呀,是一天一個模樣。
梁如玉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醒來,睜開眼,眼前是一片模糊。她試圖抬起手來揉揉眼睛,卻發現自己的大腦發出了指令,手卻不聽使喚,懶洋洋地在空氣中隨意揮了揮便放下來了。
怎麼回事?梁如玉有些慌張,她隻是睡了一覺,怎麼醒來就看不清東西了呢?她張口喊“爺爺”,但是耳旁卻傳來了“哇哇”哭聲。
“寶寶怎麼啦?是不是尿了呀?”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傳入耳中,一雙略微粗糙乾燥的手觸碰到梁如玉的肌膚。
她用力地看麵前模糊的人影,有些眼熟,但是又不能確定是誰。
“小如玉又哭了呀?這小家夥,每次一醒來就哭,可真愁人啊!”哢嚓一聲響,不遠處響起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
隨後,一個極為熟悉的渾厚聲音也響了起來,“哎喲,我的小寶貝呀,外公總算見到你了!”
外公?這明明是爺爺的聲音!
梁如玉愣神的一刹那,前世的記憶紛雜而來——自從有記憶起,她便是跟著爺爺、兩位曾祖父和兩位曾祖母一塊生活。在她漸漸長大的過程中,她知曉了自己的母親生下她時不幸去世,隨即被奶奶送給彆人養,幸虧外公把她找了回來,給她起名落戶口,她也稱外公為爺爺。爺爺和曾祖父他們一塊把她養大,她一邊成長,也在一邊失去——曾祖父他們年老先逝,爺爺也在她二十歲那年去世。她一個人生活,平平淡淡活到六十歲,在一個普通的夜晚離開人世。
明明她已活過一世,為什麼現在又變成一個小孩子?
劉母熟練地給孫女換了紙尿褲,接過兒子遞過來的奶瓶,抱著孫女喂|奶,嘴裡熱絡地招呼親家:“如玉外公,外麵溫度比屋裡低,你先暖暖身再抱孩子哈!”
梁父爽快應了,換了外套後進衛生間洗乾淨手出來,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這孩子長得可真像小妍,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那可好!長得像媽媽,那可漂亮了!”劉母樂嗬嗬道。
“這孩子手長腿長,像足了阿楠,以後準跟她爸一樣,個子高高挑挑的!”梁父又誇道。
劉母用手指輕柔地刮了一下梁如玉的小肉臉,“這小寶貝可真會長,都挑爸爸媽媽好的地方長!”
梁如玉逐漸反應過來,抱著她喂|奶粉的是前世曾偷偷給她塞過紅包的奶奶,媽媽沒有去世,爸爸沒有另娶,她沒有被送去鄉下,外公也不用麵臨失去愛女、四處尋她的痛苦境地。
她猛地吐出塑料奶|嘴,放聲哇哇大哭——我不要奶奶抱!我不要變心殘忍的爸爸!我要爺爺!我要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