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色與鉛灰色,構成了扭曲景物中所能看見的所有色彩。
憎恨與恐懼在人類的靈魂中被一分為二,那般醒目與顯眼,原來這就是之前漆黑之翼所說的【我能夠看透你靈魂的色彩】?
這就是孕育出這種傻到極致的中二咒靈的詛咒?
夏油傑的心裡忽然模模糊糊想到了什麼。
但那種想法一閃而過,甚至不等他的反應,眼前的景象就開始抽絲剝繭般地重組,鋪天蓋地的色塊在天地間拚接而起,將眼前的一切歸置為一個略顯淩亂的房間。
房間甚至要比想象中看上去更加平靜。
是那種很常見的、用以出租的單身公寓,窗簾都拉著,顯得整個屋子更加平靜,透過狹小客廳裡的小窗戶,還能看見對麵同樣聯排式的小公寓。
他們到地方了嗎?
夏油傑還沒來得及發表一段閃現後的閃後感,濃烈的惡臭味與鋪天蓋地的詛咒,就占據了他的全部心神,讓他再也想不到彆的東西。
在擁有咒力之人的視角內,石油狀的黑色詛咒,如同黴菌般爬滿了整個房間,呈放射性蔓延到對麵的整個房門上,將門鎖都堵得嚴嚴實實。
已經看不清形狀的門把手上,滴下了黑色的石油狀物質。
一滴、兩滴。
新的“油滴”落在地上,就像是落入了土壤的種子,轉眼間便生根發芽。形成新的詛咒。
“這......是.......?”饒是夏油傑祓除咒靈經驗豐富,這樣慘不忍睹的現場還是第一次見。
其實這也很正常。
當咒術師趕到現場的時候,事情多半都已經發生過了,就算再有讓人不忍直視的悲慘畫麵,都不會第一時間讓咒術師目擊到。
那些充斥著血啊淚啊的事情,那些由普通人從心裡發出的強烈詛咒,早就已經被衝洗在了時間的長河中,消失不見。
但凡事總有例外。
夏油傑其實也並非沒有目睹過人性的醜惡。
從如盤星教“星漿體”事件,到舊村菜菜子美美子事件。
但是從來沒有一起,像是麵前這樣,可以彙聚到如此壯觀的地步。
漆黑之翼卻顯得甚為平靜地抬起了頭,他的聲音有一點不明顯的顫抖,就像是風中的樹葉一般,或許有喜悅與悲傷在靈魂交界處彙聚。
“這是人對人的恐懼與憎恨。”
漆黑之翼對夏油傑自言自語的回答,讓這位曾經心中充滿了偏激情緒的年輕教主愣住了。
其實他也不是不知道。
麵前這位比人更像人,散發著濃重詛咒,卻能一臉意氣風發地說出【守護世界】這樣中二傻話的、對窮途末路咒術師說出【我會拯救你的】、用讓人尷尬到摳腳的【魔法少女】設定來安慰被囚禁小女孩的特級咒靈,究竟是什麼類型的詛咒。
夏油傑一直都知道。
從人類惡詛咒中誕生的特級咒靈,每天汲取著最為邪惡的情緒,卻比自己更像一個普通人,更像一個善良的普通人。
在對方的眼裡,自己一定像個笑話吧。
所以才對自己說那些中二的話,就像安撫菜菜子和美美子一樣安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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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比前麵夏油傑長篇大論的腦補,其實海藤瞬什麼都沒想。
怎麼說呢,咒靈的本能驅使他興奮了起來,說話時甚至還要努力控製自己的聲帶,讓自己不要笑出來,顯得對這樣的悲慘場景過分沒心沒肺。
草,怎麼想都覺得那也太過分了!
這還不是最離譜的。
最離譜的是,他明明看到了門把手那種惡心視覺效果的石油狀詛咒,卻覺得還挺親切。
就連他這樣輕鬆地走過去,輕鬆地以特級咒靈那不知道多少噸的握力,輕鬆硬核扭開上鎖門把手的時候,海藤瞬還覺得詛咒的手感很鬆軟,就像是一塊柔軟可愛的小黑森林蛋糕......
神他媽黑森林蛋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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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來......救......救我......】
被毆打到麵目青紫腫脹的少女,還穿著那天放學時穿的白色襯衫,像一具屍體一樣死氣沉沉地躺在地上的雜物中。
少女失神地望著陰暗的天花板。
來源不明的血跡和液體,乾涸在身下墊用的硬紙板上,尚在流膿的傷口和身邊堆積許久的外賣盒子,一同發出了類似於**變質的酸臭味。
在那之前,她親手種在陽台上的太陽花,應該也很久沒有人澆水了吧。
氣息奄奄的花朵,結局大概就是在寂靜無聲中死去。
.......
她的耳邊就像是幻覺一般,居然傳來了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
“來自異世界的少女啊,吾之名為漆黑之翼,為了回應你發自靈魂的呼喚,吾穿越黑暗與光明的交界,跨越無數虛數空間之壁,隻為將您從那些家夥邪惡的囚禁中拯救出來。”
以前會讓少女尷尬到笑出來的中二台詞,如今卻像是一雙有力的雙手,將她從讓人溺斃的死海中托舉出來。
隻能看見模糊影子的腫脹雙眼,忽然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