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湯底煮好了,咕嘟咕嘟地直冒氣泡。
鴛鴦鍋湯料白的像奶,紅的像霞,配上旁邊一大堆葷素食材,看上去過於賞心悅目。芥川在香氣升騰起來的時候,眼神就沒離過鍋子,同時不時用一種凶狠的眼神瞪著對麵的黑發少年,幾乎能夠聽到他從喉嚨裡發出的“咕嚕”聲。
而首領宰卻穩如老狗地坐在那裡。
他似乎完全沒有自己抓了人家妹妹的心虛,更沒有曾經毆打對方的羞愧,對他而言,更難事情的恐怕是如何保持臉上輕鬆愉快的甜蜜笑容。
若是另一個自己,是不是就不會那麼費勁了呢?
就當餐桌上氣氛暗潮湧動的時候,海藤瞬卻完全沒注意到,甚至還心情很好地站起來,從旁抄起一盤雪花羊肉往鍋裡倒,一邊倒還一邊問:“太宰你不能吃辣,那芥川呢?芥川能吃嗎?”
芥川是個老實孩子:“我都可以。。”
這一波是想跟瞬下一個鍋子?太宰治心中冷笑,但表麵上依然不動聲色地說:“其實我也很想嘗嘗辣味的鍋底呢?後來我也嘗試過,感覺還好。”
海藤瞬非常疑惑:“真的嗎?”
咦,奇怪,太宰這孩子不是一點辣都沾不得的嗎?上次跟他出去,硬要吃辣味的食物,當然其實也不是很辣啦,誰想到這孩子一晚上來回跑了十幾遍廁所,直接拉虛脫躺倒地不起,痛苦地直哼哼。
還好森先生那裡彆的沒有,就是藥多。
一發馬應龍,解決臀部的痛苦。
“真的。”
首領宰沒有經曆過麻辣鍋底的洗禮,他麵不改色道:“我可以。”
芥川是他放到瞬身邊的,本是看著人傻好拿捏才這麼做的,誰想到小狗崽子現在居然生了二心,真是浪費他特地讓廣津先生選定的醫生。
然而時刻監聽著這裡的港口Mafia成員卻大驚失色。
黑色越野車裡,黑衣男一臉驚恐地回頭,對廣津先生說:“不好了,首領居然說他要吃麻辣火鍋!這可太危險了!”
廣津柳浪也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不行啊,首領大人根本吃不了那種東西......就連平日的菜色裡都是一點辣味都沒有的!”老爺子一想起這個就頭疼:“勸說首領更改他的決定是不可能的,我們做下屬的彆的做不了,隻能準備準備緩解後續事態。”
“佐藤,你去附近藥店看看有沒有馬應龍賣。”
廣津柳浪對麵前的黑衣下屬說著,然後拍了拍手邊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嚴肅認真地囑托:“待會兒聽我對講機裡的通知,你隨時準備假裝成服務員,把馬應龍和文件送進去。”
黑衣下屬當即鞠躬:“是!您放心!”
然後領命而去。
廣津柳浪不覺又歎了一口氣。
首領,首領你可千萬挺住啊,那可是中華的重慶麻辣火鍋,實在是受不了不要硬抗,打手邊的急救電話啊!
“現在全港口Mafia上下全靠首領一個人撐著,他就是我們組織的頂梁柱,萬一首領出了什麼意外,我們可怎麼辦喲。”
今天的廣津柳浪也是操碎了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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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火鍋店裡的刀光劍影還在繼續。
畢竟太宰治可是為了不讓狗吃東西,能搶狗糧的神奇物種,區區不讓芥川野犬跟瞬下一個鍋,他有什麼好怕的?
勇敢太宰,不怕困難!
海藤瞬看到兩個少年似乎都對麻辣鍋勢在必得,他也有點意外,不過這倒也順了他的意了,本來他還以為麻辣鍋會沒人吃呢。
太好了,這下就不怕浪費了。
因為他更喜歡菌菇鍋底,好耶!
灰藍色長發的青年笑道:“那可真是不錯,這樣我就包圓了菌菇鍋了?自從我百分之百神.....可視度以後,現在好歹是能夠吃點東西了。”
雖然並不需要,但是吃出以前好吃的味道還是可以的。
此話一出,芥川倒還沒什麼反應,首領宰當即就就驚呆了——什麼,為什麼“書”裡沒說瞬更喜歡什麼口味?怎會如此,他不是吃辣的嗎?
“你不喜歡吃辣嗎?”首領宰斟酌著用詞,小心地問。
海藤瞬把一小籃子凍豆腐倒進鍋裡,濺起紅色油花點點,他漫不經心地隨口答道:“因為你不喜歡嘛。”
反正他都可以,而且以前還是沒有飲食需求的咒靈,當然無所謂吃什麼。
而這一句話落到首領宰心裡,卻掀起了滔天巨浪。酸味直接撲麵而來,他幾乎要在這檸檬的海洋中溺死,嫉妒到整個人都直接變形。
為什麼,自己就什麼都沒有?
小時候在津輕本家長大,他被母親視作父親的縮影,一言一行都要求與父親相同,就連喜好的東西更是一同抹去。他是母親手裡的雛人偶,是用來打扮地精致栩栩如生的玩具。
就因為他生了一張與父親相似的翩翩薄情麵容?
童年時自己被勒令順從於母親,長大後是森先生手裡的一顆棋子,是港口Mafia最年輕的乾部,是統治橫濱裡世界的首領......總之不是他自己。
最有趣的是,這扭曲自己本性的路是他自己選的,怪不得任何人。
就像是母親會優先把魚肚子讓給孩子,還要說“媽媽不喜歡吃魚肚子”。
黑發鳶瞳的少年聽了這話,他愣了愣,隨後便露出了一個淡淡的驚訝表情,隨後就低下了頭,沒有繼續接話。
淺櫻色的指節狠狠地抓緊了木質椅子的邊緣,壓地幾乎完全失色。
織田作的能夠寫的世界,是他拚了命竭儘全力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