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忐忑萬分,忽聞男人一聲低笑。
那雙幽深的眸子裡帶著疑慮,沒什麼笑意,但也不如方才那般冰冷。
花蔭趁著機會將下巴上的折扇拍開,蹙眉伸出一隻手虛搭在空中,見雲嘯辰挑眉,才不情不願道:“扶我起來。”
許是嬌聲嬌氣慣了,原本帶著怒意的話聽起來沒有半點威懾力,反而像是在撒嬌。
雲嘯辰還算有些良心,握了她的手腕將她拉起,便起身邁開步子朝外走。
花蔭見狀趕緊跟上去,一邊整理裙裳,“我們去哪?”
男人步子一頓,回頭瞥她一眼,“君子館沒有公主喜歡的人,自然是送公主回驛館。”
她撇撇嘴,道了聲多謝。
回驛館的路上兩人都沒有再和對方說話,花蔭是因著在生雲嘯辰耍她的悶氣,至於雲嘯辰,她覺得十有**是因為懶得理她。
畢竟方才在君子館跟他說的那些,雖說於她而言並沒有什麼顧忌,但雲嘯辰身為一人之下的攝政王,平日裡應該也輪不到被女子調戲。
一直到馬車停在驛館門口,花蔭將要下去時,才聽他勉強開了金口。
“若是和親前不想生什麼事端,公主這幾日最好安心在驛館休養,想領略上京風土人情,和親後再與挽容相約,也不遲。”
聞言,花蔭扭頭往回看了一眼,卻見他放下車簾,隻看到了一片一閃而過的衣角。
她撇撇嘴,提著裙擺從容下了馬車,才朝車內高聲道了句:“聽你的!”
說罷,便顛顛兒回了驛館,隻留給馬車內剛掀了車窗簾子那人一個嬌俏的背影。
望蘭幾人見她安穩地被送回來,皆鬆了口氣,各自打理著手上的事務,不忘關切兩句。
“殿下和越寧公主玩得可還開心?都去了哪裡?”
花蔭挑挑眉,在桌上取了點心,“去了馬球場、君子館,不過越寧早早便被雲嘯辰攆回宮了,我是被雲嘯辰送回來的。”
她這話說得漫不經心,其餘幾人聽了卻是傻了好久,待緩過神來,齊齊圍過來詢問細節。
諸如攝政王和傳聞中有幾分相似,又有幾分差彆的問題,花蔭想了想,隻搖搖頭,不願再提那些
煩心事。
人沒那麼可怕,但不怎麼好相處是真的。
原本她還遺憾未能和越寧好好看一場馬球便被雲嘯辰給攪和了,誰知當夜驛館又有宮人前來送帖,越寧預備過幾日去什麼園子裡辦個賞花會,邀花蔭過去好好玩玩。
她將帖子收下,然而此事還早,眼下的心思,當是放在三日後的大婚上。
如雲嘯辰所說,這幾日花蔭都安心待在驛館,沒再出去走動,一是顧忌到和親之事,二來隨行的使臣和炎康這頭的禮官時不時便會找過來,她實在沒有精力再去管其他。
以至大婚前夜,反倒是她這段時間睡得最為安穩的一晚。
成婚這日,驛館內一大早便是一陣忙活,花蔭起得晚,剛通過午膳便被人團團圍住,擺布了不知幾個時辰,才堪堪被放過。
轉眼吉時將至,驛館鑼鼓震天,花蔭卻扇掩麵,被扶入玲瓏轎中。
送親隊伍行至西城街口,再往左拐,便是攝政王府大門。
攝政王娶親是整個炎康的大事,攝政王府所在的西街,百姓平常不怎麼敢過去,然而今天的街口也還是聚了不少翹首觀望的人,都隻敢遠遠看一眼,嘴上談論兩句,就此湊個熱鬨。
各類嘈雜的聲響幾乎伴了她一路,攝政王府來了不少權貴,花蔭不認識,隻不過偶爾透過卻扇也不難看出,這些人對她的打量不少。
隻不過王府門口站著的那人今日似乎很是淩厲,好像巴不得將全身的刺展露出來,一身鮮紅的衣袍在他身上,愣是沒有半點喜氣。
邊上那些權貴們似乎也正因此,除去偶爾一兩句恭喜的話,不敢有其他議論。
“踢轎——”
禮官高呼一聲,遠處那人才緩步朝這邊走來。
男人身形頎長,卻扇這頭能隱約看見他棱角分明的臉,縱使如花蔭這般自詡見過大場麵的公主,心也止不住地加快了跳動。
“這般開心?”
他聲音不大,仍舊嚇得她將卻扇遮嚴了臉,裝作沒聽見他低笑聲的模樣,隨著雲嘯辰一同入了府。
待到禮成,天色已經變得混黑。
花蔭被下人扶入洞房,本以為能歇上片刻,誰知又有好幾個婦人守在邊上,費了她好些口舌才將人遣退。
紅燭搖曳,這一整天
她都未能停歇,身上服飾繁重又裹得悶人,花蔭坐在床榻上聽了會兒動靜,終於還是忍不住邊上一歪,尋得片刻休憩的時間。
腹內空空,可禮官說過,不讓吃桌上擺的喜果,好在睡意襲來,便沒那麼餓了。
不多時,房門被人推開,夜間微涼的春風漏進來,夾雜著一股淡淡的酒氣。
花蔭聽了響動,眼皮顫了顫,緩緩睜開。
入眼是雲嘯辰靠得很近的臉,男人眉頭皺著,唇角微揚,半蹲在她跟前,調笑地打量著她。
她被嚇得往後一縮,兩手在床上胡亂地一陣摸索。
隻聽跟前的人懶懶開口,掌中一把紅紗團扇在她麵前晃了晃,“卻扇?”
花蔭點頭,想要將卻扇接過,卻被他輕而易舉地避開。
她愣了愣,抬眼看見男人氤氳的黑眸,方才的酒氣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如今看來,他似乎有些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