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花蔭聽得晃神,呆呆看了他半晌,後知後覺地點頭。
今日的雲嘯辰,也太依順她了些。
好說話得讓人不大習慣,但也勉強抵消了她心底的怨氣,甚至有些許開心。
腹誹間,男人反手握了她的手腕,牽她起身,麵色平淡地朝一邊的武平頷首,便徑直帶著花蔭離開八角亭。
花蔭被拉上馬背,十分自然地靠住雲嘯辰,忽然想起來什麼,抬首問身後的人:“王爺這兩日,一直都和武平郡主在一起麼?”
他也不反駁,低聲“嗯”了一句。
良久,也沒有聽到他繼續解釋。
花蔭垂首,抿唇嘀咕:“原來王爺並非每天都很忙。”
“閒工夫不多,”身後男人忽然俯首在她耳邊道,“大多數休憩時間都被王妃占去了。”
她縮縮脖子,想儘量離雲嘯辰遠一些,臉又開始發燙,大概已經紅了個透,有些慶幸還好雲嘯辰眼下看不到她的正臉,否則定然免不了又是一頓調笑。
以她的認知來說,雲嘯辰所謂“閒工夫都被她占去了”這話一點也不可信,可仔細想想,他似乎也不像是無緣無故便甘願陪旁人浪費精力的人。
書房裡那堆折子,倒是比很多東西都重要一些。
花蔭悶悶想了許久,決計不再追究,既然雲嘯辰不願說明緣由,她亦不好追問。
她一直低著頭,腦子裡一陣胡思亂想,忽而馬被喚停,又聽雲嘯辰噙著笑意開口:“這是梨園,前日武平來的此處,你去過。”
她聞聲扭頭,這才驚覺男人不知何時帶她來到了常來聽曲的梨園,愣怔良久,張嘴又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好“嗯”了一聲。
他複駕馬前行,一邊道:“昨日去的西園,今日去的弱柳湖,王妃都去過。”
花蔭這才反應過來。
雲嘯辰似乎在主動同她交代這幾天的行蹤?
“王爺……”
“嗯?”
她偏頭,看見男人寬厚的肩膀,隻勾唇道了句:“還好我今日去了茶館。”
否則她便不會察覺雲嘯辰的變化。
他比之前更會顧慮她得多。
雲嘯辰挑眉,並未察覺到她心中所想,隻當花蔭是在慶幸
及時將他和武平分開。
隻是這陣喜悅並未持續多久。
二人方一回府,花蔭仍在琢磨下回要和雲嘯辰去什麼地方散心,男人卻已然一頭栽進書房的折子中,忙得連晚膳也隻是簡單在房中隨意吃了幾口。
一連好幾日,皆是如此。
這樣一來,倒也印證了他剛開始時說的,陪武平遊上京,單純隻是另有其事,至於到底是為了什麼,她也不得而知。
好在算算時日,她要送給雲嘯辰的玉冠應當快雕好了,有了彆的事分心,即便猜不透雲嘯辰整日在忙活些什麼,花蔭也仍舊心情大好,時常領著望蘭幾人到外頭晃蕩半日,亦或乾脆進宮和雲挽容談笑,倒也自在。
然而挽容卻是少有的打不起精神——
不久便是小皇帝生辰,近日各國使臣皆已抵京,那襄冉更是派了武平郡主前來。按照炎康禮數,有貴女來京,應當由後宮掌事者設宴招待,好顯炎康大國之風。
可先後已逝,小皇帝尚未到娶妻的年紀,先帝專情,後宮無人,隻挽容一個公主能勉強撐得起來,雲嘯辰的意思,如何招待武平郡主,全交由雲挽容處理。
招待好了無功,出了岔子便有錯。
花蔭乍一聽挽容同她訴苦,還覺得有些恍惚。
和雲嘯辰相處得久了,竟差點忘了他在外的行事作風,隻是對待胞妹尚且如此,她實在很難想象,若是哪日雲嘯辰也這般對她,她會有多惶恐。
她能幫到挽容不多,設宴時日將近,她不好再占挽容時間,進宮的次數也就少了許多。
這日她從宮中乘馬車回府,途徑一家最常吃的酥糖鋪子,望蘭掀簾瞧了一眼,便同她交代一聲:“前幾日準備的酥糖快吃完了,奴婢再去買一些備著。”
花蔭點頭,叫停馬車,抬了車窗的簾子透氣,等望蘭回來。
卻見有女子一襲紅衣,騎馬從街口的拐角出來,十分惹眼。
是武平郡主。
她當即放下車簾,然而還是被武平瞧見。
馬蹄聲漸進,在離馬車不遠處停下。
“王妃近來倒是悠閒。”
花蔭默了默,複將車簾半掀起來,“是挺自在,不如武平郡主喜歡奔波。”
武平在馬上笑笑,“前幾日我不過請王爺帶我遊京,
王妃便如鯁在喉,聽聞王爺昨日去了攢花樓,想不到王妃這回竟如此大氣,還有心情乘馬車在街頭閒逛。”
“攢花樓?”
她霎時一驚,以為自己聽錯了話。
攢花樓是上京有名的春樓,她雖沒去過,但聽挽容說,她從前時常喜歡打扮成男子進去聽一聽豔曲。裡頭美人頗多,能歌善舞,偶爾也有達官貴人會去光顧光顧。
但雲嘯辰去那種地方,她是不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