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般,他拿起了海螺放在耳畔,在絲絲縷縷的海風中,聽到那美到讓人落淚的聲線唱起了音樂鑒賞家唱過的旋律——
他如遭雷擊,站在原地,望著近在咫尺的唐隱,那雙鮮紅如血的眼睛闔上,像烈日沉入深海,而他終其一生都無法追回這輪驕陽,因為他們之間隔著一片名為生死的滄海。
絕望之下的尤安終於寫出了他夢寐以求的音樂,但這首歌卻是唱給唐隱的挽歌,他一遍又一遍歌唱,從天明唱到日落,唱到聲音沙啞,喉嚨含血,卻永遠也等不到那個人的回應。
他錯過了那十年,也就錯過了一生。
尤安本以為他會抱憾終身,卻沒想到再次一睜眼時,他回到了一切遺憾還未開始前,這個時候的唐隱還活著,還在以粉絲的身份追求他,隻要他答應唐隱,就能收獲一段完美的感情。
隻是眼前的聊天記錄昭示著這次重生似乎發生了一些偏差。
尤安翻看聊天記錄,對這一世的自己產生了微妙的嫉妒,唐隱前世停用了音樂鑒賞號,彆說像現在這樣罵“螞蟻競走五年了,你還在原地踏步”了,唐隱連句號都沒回過。
不過唐隱為什麼要問出【聽說你的一個粉絲為你專門買下一顆星球,還將那顆星球打造成水之國度來當你演唱會的場地,你對那個粉絲有什麼看法】這樣的話?
難道唐隱也重生了嗎?
看到重生前的自己回複的【他是誰】,尤安預感到了一絲不妙,他有些僵硬地往下看,隻看到唐隱回他的那句:
【沒什麼,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不,不是的。
你不是無關緊要的人。
尤安蹙起眉,那雙粉絲稱為“神之憐憫”的銀眸難過到像是快要哭了,那雙可以暴打深海巨獸的手無措地打字,刪刪減減,改改停停,像做錯事的孩子試圖彌補自己的過錯。
可言語是一把傷人的利器,使用這把武器容易,想要撫平傷痕卻難如登天。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就是我想要找到的那片海。
最終,尤安隻能小心翼翼道:【我今天新作了一首曲子,我能唱給你聽嗎?】
他等了很久,都未等到唐隱的回複。
......
此刻的唐隱聽完赫斯提的舔狗宣言,哭笑不得道:“誰要讓你走?行了,彆貧了,和我說說血契的事情。”
赫斯提立刻露出笑容,和唐隱聊起了新血契的內容。
赫斯提不愧是整個血族中最了解血契的男人,他看完了唐隱帶來的龍族血契方案,很快就有了思路,一個人跑去思考血契的具體思路,擔心唐隱在他這裡會無聊,還貼心地準備讓他養的人類血食來給唐隱表演助興節目,所謂助興節目就是先看表演再吸血。
唐隱拒絕了赫斯提的好意,表示自己有陸爵就足夠了。
“親王大人,你可以告訴我這個血契究竟是怎麼回事嗎?”沉默了許久的陸爵開口問道。
唐隱還以為陸爵不會問,他想了想道:“我賜予你永生,你奉獻予我忠誠,成為我的矛和盾,以生命向我起誓,永不背叛。”
“我可以拒絕嗎?”
陸爵看到這位血族微微抬起下頜,傲慢得渾然天成,似乎世間萬物都入不了他的眼,“弱者沒有拒絕的權利。”
這樣驕矜怠慢的姿態,很容易讓旁觀者內心生出幾分不甘的怒意,可陸爵卻無端想起那次對方含住燭光,在一片漆黑中渴求他擁抱的脆弱模樣,那吸血的動作又快又急,甚至都對不準原先咬住的傷口。
他好像有些缺乏安全感。
陸爵冒出了這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這麼強大的血族怎麼會缺乏安全感呢?
“你需要我保護你?”陸爵問。
高傲的血族愣了一下,似乎都要維持不住無堅不摧的外表,瞪著雙漂亮紅眸,像是想說什麼又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麼。
哦,原來是真的。
陸爵低下頭,看著唐隱送給他的那支玫瑰花,他輕輕將這支玫瑰插在西裝的口袋上,“我明白了。”
紅玫瑰的含義是,緘默。
他應閉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