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記憶一詞,克爾冷靜自持的神情終於再也繃不住,金眸泛起濃重的殺意,本來說好要讓唐隱處理尼布蘭特,但現在時間的能力卻在瞬間籠罩住了尼布蘭特,捆綁住尼布蘭特的藤蔓在這一刻飛速衰老。
“時空與永恒巨龍的血是記憶宮殿的鑰匙,你取走了我身為人類時的記憶,才一直不讓我喝血,對嗎?”唐隱一下子相通了無數事情,他說出了克爾一直遮遮掩掩的問題所在。
克爾的嘴唇動了一下,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現在我知道了,即使你今天攔住了我,以後我也會想儘辦法取走你的血,放開他。”麵對還是不肯退讓的克爾,唐隱轉而看向陸爵。
陸爵的眼神無比複雜,藍眸滿是擔憂。
“我需要你,陸爵。”唐隱放柔語調這樣說。
話音剛落,那連綿不絕的藤蔓瞬間纏繞在尼布蘭特身上,它們飛速凋零枯萎,又飛速新生,替尼布蘭特擋住了時間法術的攻擊。
克爾無力阻擋這一切,唐隱走到了尼布蘭特麵前,對方因唐隱的走近更加興奮,血瞳不斷收縮著,激動到氣息不穩:“陛下,你怎麼能忘記?”
我忘記什麼了呢?
一直以來,唐隱都覺得他似乎失去了什麼。
尼布蘭特死死看著唐隱,一字一句道:“我毀了你的荼安。”
當荼安一詞從尼布蘭特口中出現時,唐隱沒有多少意外,反倒生出了“果然如此”這樣的感想。
尼布蘭特的眼裡浮現出了病態的甜蜜,“陛下,既然你不肯賜予我愛,就將全部的恨都投在我的身上吧。”
他將他所做過的一切罪孽都講了出來,他想在死前再看一次唐隱憎惡的美麗眼神,如果一定要死,能死在如此美麗的存在手中,也是他所期待的結局。
但出於尼布蘭特預料的是,唐隱的眼神很平靜,他伸出手,蒼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指輕輕挑起了尼布蘭特的下頜,唐隱的動作輕柔,不像是對待一個曾經亡了自己國家的仇人,而是像在對待什麼情人。
“我什麼都想起來了。”唐隱輕聲道。
其實他並未想起。
克爾將這段痛苦的記憶取得很乾淨。
不過他身為人類時,應該確實是對這頭龍恨之入骨,所以即使什麼都不記得了,對紅眸的厭惡依然深入骨髓。
唐隱靜靜望著這雙紅眸,他在這雙紅眸裡看到了自己的眼睛,一樣的血紅,一樣宛如來自地獄的惡魔。
幻影與戰爭之龍也許是對人類時的他記憶太深刻了,才會用這種癡迷到令人惡心的目光看著他,其實沒必要,他早就沒有了人類時的情感,擁有的隻是漂亮的皮囊,和腐爛的內在。
唐隱溫柔地摸過尼布蘭特的眼皮,他看向這位仇人的眼神很專注,他專注地,像在說什麼真心話一樣,附耳道:“我什麼都想起來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像一陣歎息的風,“我明明喜歡你。”
時間似乎在此刻凝滯。
除了唐隱以外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尼布蘭特不可置信睜大雙眼,“......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是啊,這確實不可能。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隻要尼布蘭特對這個謊言有哪怕一絲一毫的信任,都會跌進萬劫不複的深淵。
唐隱就站在這個深淵入口,用那雙深情的紅眸專注地凝望著尼布蘭特那樣溫柔,溫柔到殘忍,愛意似乎跨越了時空長河在此刻凝結,所謂一眼萬年不過如此。
“你本來可以得到我全部的愛。”
“是你親手毀了這一切。”
“你毀了它。”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最無情的人卻生了一雙最多情的眼睛?
“不,不......這不是真的......”尼布蘭特像魔怔了一般,這不可能是真的,那位陛下怎麼會喜歡上他,他的陛下,他第一次想要守護的陛下,他親手毀滅的陛下,“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鱗片覆滿了尼布蘭特的臉,他的唇角裂開,發出撕心裂肺的哀鳴,那種痛苦太過絕望,竟然連這個空間之外的觀眾都感受到了一絲莫名的哀傷。
外麵的尤安唱到了這首挽歌的高潮處,人魚揚起脖頸,發出空靈絕望的哀鳴,從眸中流出的眼淚化為一顆顆珍珠,哀悼他曾經永遠錯過的愛人。
空間法術內的尼布蘭特第一次感受到了滅頂的絕望和後悔,“陛下!陛下我錯了!我錯了!!!!!”
唐隱轉過身,對陸爵淡淡道:“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