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組長!”
等到白晨也做出回應,商見曜抬了下手,開口問道:
“留守的時候能夠睡覺嗎?
“能夠開音箱聽歌嗎?”
“都不能!”蔣白棉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
吃過晚飯,蔣白棉、龍悅紅、白晨相繼離開了14號房間,返回了各自居住的樓層。
同時,蔣白棉還收走了所有的電筒、所有的電池。
商見曜就著房間內的燈光,起厚厚的口述史,時不時能聽見廣播的整點報時。
到了9點,整個樓層所有的光芒同時熄滅了,商見曜的眼前變得一片漆黑。
這裡沒有半點自然光源,周圍都是桌椅和牆壁,以至於商見曜連自己的手指都看不到,更彆提各種事物的輪廓了。
他下意識想按亮台燈,可啪地摁下後,卻發現沒有效果。
這不比“生活區”,路燈熄滅後,可以使用自己的能源配給,讓自家重新獲得光源,這裡一旦到點,每個房間都會斷電,除非有相應負責人提出申請,要加班到很晚,或者通宵工作。
商見曜收回手,又一次打量起四周。
映入他眼簾的隻有濃鬱的黑暗。
這樣的黑暗裡,他不知道邊界在哪裡,也不知道熟悉的事物外,周圍是否還藏著點彆的東西。
而且,和“生活區”不同,那裡房間密集,隔音效果又一般,每當“夜”深人靜,商見曜總能聽到些私語聊天的聲音和嗯嗯啊啊的動靜。
有的時候,也會有小孩的哭鬨、成人的爭吵和不知誰發出的呼嚕聲。
在商見曜睡著前,夜晚往往並不是那麼絕對的安靜。
而這種工作的地方,白天還算熱鬨,過了7點,整個樓層都未必有十個以上的活人,等到熄燈,則幾乎不存在人類。
所以,此時此刻,商見曜隻覺這裡異常安靜,安靜到仿佛凝固。
吱嘎的動靜突兀響起,商見曜主動地挪移凳子,打破了這種讓人心裡發毛的凝固。
可是,挪移總是無法持續,聲音迅速回落,仿佛被周圍濃鬱的黑暗吞沒了。
商見曜坐在那裡,睜大眼睛,瞪著黑暗深處,想要看出個子午寅卯來。
這樣的漆黑,這樣的安靜,讓他連自身的存在都無法確定,有種隨時隨地會被黑暗侵蝕吞沒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商見曜突然開口,唱起了歌:
“回憶過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唱著唱著,他換了更激烈的類型: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他吼得聲嘶力竭,仿佛要打破當前的極端黑暗和極端寂靜。
吼著吼著,商見曜停了下來,略微喘起粗氣。
整個房間整個樓層再一次變得安靜,黑暗更是從未改變。
商見曜平複了一陣,又唱起了歌。
他唱唱停停,卻怎麼都得不到回應,打不破黑暗。
又過了好一會,商見曜突然開口,高聲喊道:
“有沒有人啊?
“有沒有人啊!”
他得到的隻有他自己的回聲。
呼,呼,不知不覺間,商見曜的呼吸加重了,仿佛在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還存在。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側頭,望向應該是房門所在的地方。
輕微的腳步聲從旁邊傳來,迅速靠近。
一道偏黃的光柱隨之照入了房間。
這光柱旋即上揚,照出了一張“亮白”的臉。
“我可不可怕?”幽幽的女聲回蕩在了房間內。
商見曜看了用手電筒照臉龐的蔣白棉一眼:
“你好幼稚啊。”
“……”蔣白棉好氣又好笑地回應道,“我這是關心你,調節氣氛!”
不等商見曜開口,她撇了下嘴:
“你唱歌真的不太好聽。”
“你一直躲在隔壁?”商見曜直接問道。
“隔壁的隔壁,要不然會被身為覺醒者的你發現的。”蔣白棉笑著解釋了一句,走到商見曜旁邊,拉開椅子坐下。
她搖晃起手電筒,看著光芒亂竄。
過了幾秒,她狀似隨意地說道:
“這個特彆訓練,主要是給你設計的。
“你對封閉黑暗和極端安靜的恐懼應該是在你父親失蹤後,你母親長期住院那段時間產生的,對吧?
“那個時候,你才十三四歲,半夜醒來,家裡沒有人,周圍也沒有了聲音……然後,你會用唱歌來壯膽?”
商見曜沉默著,沒有回答。
蔣白棉笑了一聲,繼續說道:
“這種問題,得一步步來,一步步地適應,開始的時候不能太刺激,否則反而會加劇恐懼。
“所以,前麵幾次,我會陪著你,或許會和你聊幾句,但不開電筒。
“等你適應了這種情況,我就不說話了,也會坐在更遠的地方。
“這個階段過去,你要是沒產生什麼負麵問題,那我會去隔壁的隔壁,待在那裡,讓你看不到聽不見卻知道有個人在附近。
“到時候,也許哪一次,我就悄悄回家了,但不會告訴你。”
商見曜安靜聽完,在電筒光芒裡點頭:
“好。”
蔣白棉笑了笑,關上了電筒。
整個房間又一次變得異常黑暗,但比起剛才,周圍多了一道呼吸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