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商見曜們再怎麼使用“矯情之人”、“推理小醜”,再怎麼模擬發射火箭彈,迪馬爾科都沒再受到影響,他的身影與虛幻巨浪和那一幕幕場景融合在了一起。
嘩啦!
島嶼周圍的巨浪拍下,淹沒了商見曜們。
…………
現實世界中,迪馬爾科的房間內。
天花板的垮塌結束後,猜到迪馬爾科要占據誰身體的蔣白棉立刻狂奔向了商見曜。
她的左手冒出了一道道電弧,卻無法再擊穿空氣,落到商見曜身上,她隻能靠攏過去,用直接接觸的方式完成電擊。
蔣白棉不清楚這對附身後的迪馬爾科能造成多大傷害,可不可以將他逼離商見曜的身體,但此時此刻,已顧不得這麼多了。
也就是一秒鐘的時間,蔣白棉奔到了商見曜身旁。
她剛伸出左手,就看見戴著猴子麵具的商見曜動了下眸子,給她使了個眼色。
使了個眼色。
蔣白棉伸出去的左手停頓了下來。
…………
商見曜的“起源之海”內,有山有水陽光明媚的島嶼上。
這裡隻剩下了迪馬爾科一道身影和周圍巨浪內閃爍著微光的一幕幕場景。
那些場景裡的商見曜都仿佛多了幾分陰森。
“哈哈!”迪馬爾科仰頭大笑起來。
可是,他的臉龐、他的額頭、他的脖子處卻凸顯出了一張張屬於商見曜的臉孔,他們仿佛想從內部撕裂出來。
“怎麼會?怎麼會沒法完全同化?”迪馬爾科略顯驚恐地低喊出聲。
他的氣息比剛才還要虛弱,很多很多。
就在這時,他看見一雙手出現在了島嶼邊緣。
緊接著,一道人影翻了上來,正是穿灰藍色迷彩服的商見曜。
他笑著望向了迪馬爾科:
“因為還有一個我。”
之前島嶼上隻有八個商見曜。
“你!”迪馬爾科驚怒出聲,卻未采取任何動作。
商見曜自顧自地笑道:
“發現你能侵入彆人的心靈世界後,我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之前‘地下方舟’的每一任主人應該都是你,你可以在當前身體衰敗後,占據彆人的身體,繼續活下去。方舟主人總是有大量情婦,生很多孩子,是因為你想篩選出最合適的容器。
“這裡麵有一個很值得玩味的細節:方舟上一任主人重病時,仆人暴亂,導致你們家族失去了大量成員,導致你在迪馬爾科這具身體不行後,找不到合適的容器,弄得自己近乎發瘋,直到拉爾斯出現,才讓你看到了希望。
“你是一個‘心靈走廊’層次的強者,本不該讓這種問題出現,讓自己陷入窘境。
“所以,我得出了一個結論:
“每次同化他人,占據身體的時候,是你最虛弱的時候,連普通的仆人和守衛都控製不住。
“你一上來先剝奪意識,而不是直接占據我的身體,證明了我的猜測。”
迪馬爾科的眼神逐漸變得凶惡,仿佛被戳穿了內心最重要的秘密。
商見曜繼續笑道:
“所以,我躲了出去,一直在等,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現在你陷入同化的過程,又沒有完成,處在了最虛弱的狀態,而這個心靈世界的主人依舊是我。”
迪馬爾科再也難以壓製心中的戾氣,脫口問道:
“你之前做的那麼多都是在演戲?”
他就是被商見曜們的表現騙到,以為這已經是他們的極限。
當然,事情的發展和環境的變化也“催促”他必須立刻獲得身體。
“不不不,我們每個人都在儘力做嘗試,不能把希望隻寄托在一個人身上啊。”商見曜笑著解釋道。
迪馬爾科啞然無語,過了幾秒才咬牙切齒地吼道:
“你真的是個瘋子!
“你們為什麼要聽警惕教派的來對付我?
“他們給了什麼好處?我都可以答應你們!”
商見曜一邊走向搖搖欲墜的迪馬爾科,一邊微笑說道:
“我們和警惕教派沒什麼關係。”
“那你們為什麼攻擊我?”迪馬爾科驚怒交加。
商見曜看著他,語氣如常地回答道:
“為了那一條條無辜被你殺害的生命,為了那一雙雙從希望到絕望的眼睛。”
迪馬爾科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
“就為了這個?
“為什麼?”
他再次問出了為什麼,因為無法相信會有人為了一群奴隸的生命和未來冒著極大的風險對付自己。
“為什麼?”商見曜重複起這個問題,左右各看了一眼。
他的兩側,凝固在半空的巨浪內,那些閃爍著微光的場景有幾幅變大了很多,傳出了聲音。
那是凍死餓死了大量流浪者的野草城外,那是血流成河的街道和廣場,那是舍不得最後一口麵條,近乎崩潰和瘋狂的質問:
“我們也是人,難道就活該餓死?”
那是倒下了一具具屍體的戰場,有人類,有魚人,有山怪,那是一張畫著圈寫著“家”的地圖,那是韓望獲手臂上的琥珀色鱗片,是他不甘的大笑:
“對,我是次人,我就是次人,但比起這個鎮子這個世界絕大部分人,我更像一個人!”
那是麵對“你還當自己是人類嗎”這個問題的沉默,那是從高樓一躍而下的蒼老身影,那是說著“處處幻夢,何必認真”的笑容,那是格納瓦無法理解無法接受的反問:
“難道我們不是人類的一種?”
那是低矮山洞內殘缺不全的屍體,那是死死抱著自己孩子的女性身影,那是錄音筆裡傳出的無助疑問:
“就因為我們生了病,他們就要殺掉我們嗎?”
那是一雙雙受過很多苦難但帶著希望之光的眸子,那是被裝在麻袋內的一具具屍體,那是無言望著天空滿是驚恐和絕望仿佛在喝問上蒼的圓睜雙眼。
這一幕幕場景環繞下,這一個個問題回蕩間,商見曜看著迪馬爾科茫然中帶著點恐懼的臉孔,嘴角翹了起來,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因為我是人啊!”
他笑著向迪馬爾科伸出了右手,島嶼周圍凝固的巨浪連同剛才那些場景隨之拍了下來,轟然間淹沒了那道穿舊世界黑色教士服,戴同色老氣軟帽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