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雲清看了一眼兒子，他低著頭正看著書，額前的頭發已經很長了，有些擋眼睛，他坐在小圓凳上，背彎著，看上去有些單薄。
兩個人在這兒待著，幾乎沒什麼交流。
有性格使然，也跟兩個人的關係不是多親近有關。
池嘉祐有感覺到媽媽的視線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但他並沒有抬頭。
過了一會兒，護工拿著洗淨的飯碗回來了，池雲清見了催促著兒子，“你也快回吧，回去休息休息，你看你最近瘦的。”
“那我走了。”池嘉祐起身，拿起飯盒包。
“走吧走吧。”池雲清揮揮手。
在床前站了一會兒後，池嘉祐才走，回到外婆家後先是把飯盒交給了家裡的
阿姨，讓她去洗，然後上到了樓上，去找外婆。
池嘉祐的外婆家是一棟小洋樓，也是當時家裡唯一保下來的東西。
因為債務落到了池媽媽身上，為了還債，家裡能賣的都賣了，大部分都被銀行封了，隻有小部分在海外的房產存活了下來。
池嘉祐當初接到消息時，他在床邊靜坐了一晚上，第二天太陽升起時，他的眼睛布滿了紅血絲。
拉著行李走之前他就交代了李天陽，讓他幫忙把這房子掛出去賣了，學校那邊也要幫他申請退學。
李天陽聽到後十分不解，想著可以先辦休學，之後回國看看情況，大家都可以幫襯一下，好不容易拿到Offer，彆這麼輕易的就退學了。
那時的池嘉祐紅著眼睛，看向李天陽。
他的眼下有著烏青，嘴上還帶著些許死皮，那是他一晚上抽煙抽出來的，以前因為意禮不喜歡煙味，他從沒碰過，但那天晚上，他抽完了李天陽剩下的所有煙。
他的聲音沙啞，略帶苦澀，“……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錢再坐飛機回來了。”
那句話聽得李天陽心都揪了起來，追著問發生了什麼事，但池嘉祐隻是跟他們說家裡出了點事，沒有說的很具體。
國外的房產處理掉了，外公外婆也幫著還了一些，隻剩下了這棟小洋樓。
這是外婆個人的房產，外公不讓動。
後麵他媽媽就跟著外婆一起住在這裡，一直照顧外公外婆的阿姨也擔起了照顧池媽媽的工作。
而那時的池嘉祐已經在開始想辦法賺錢還債了。
上了樓後，樓上的外婆正坐在躺椅上看書，見池嘉祐來了，便摘下眼鏡道：“你媽媽怎麼樣了？”
“挺好，能吃能喝，醫生說住一周就行了。”池嘉祐挑挑揀揀說了一些。
外婆問他，“她那些檢查單子你拿回來沒？”
“等會兒我過去拿，一會兒還要過去呢。”池嘉祐說著坐到了外婆的對麵，給她倒了杯茶。
外婆是神外的醫生，現在已經退休了，但是又被學校返聘，偶爾會去學校給學生上些課。
“我給我那老同學打了電話，翟醫生是他的學生，我都交代過了，你也彆太擔心，晚上好好休息，你看你最近眼下的烏青又嚴重了。”池文瀾心疼孫子，放下書後就要去拿茶壺，想給他倒一杯。
池嘉祐見了趕緊接過，“我來。”
“我是要給你倒，我這還沒喝呢……這是酸棗茶，助眠的。”池文瀾說完後細細地瞧了一眼孫子的五官，“最近還是睡不好？”
池嘉祐端起茶杯，垂下眼睛道：“還行，斷斷續續能睡上五六個小時。”喝完那一杯後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他又撒謊了。
“五六個小時也行，慢慢的就好了。”說著，她拿起扇子，衝池嘉祐的方向扇了扇，“熱不熱？下午那會兒我嫌太涼，就讓把空調關了。”
池嘉祐搖搖頭，“不熱。”
陪外婆說了會兒話後，池嘉祐便告彆了，因為他還要回他那邊取小iPad，再晚的話住院部就進不去了。
開著車子回去時，他掃了一眼斜後方一直跟著的車，冷了下情緒。
回到小區後，那煩人的車輛終於沒了。
池嘉祐上了樓，門一開，一大一小，一黑一白兩個家夥就蹲守在玄關，見門開了，立馬甩著尾巴貼過來。
他摸了摸可莉的車座子臉，又捏了捏芝士的白嘴套，一直冰涼的情緒才回了溫。
池嘉祐換了鞋後先是給兩個小家夥準備了晚飯，然後進到工作間找了一番，把以前用的小iPad找了出來，還拿上了充電器和充電寶，沒在家裡多停留，直接就走了。
聽到聲音的可莉連飯都不吃了，甩著它的細黑尾巴跟到門口。
“我一會兒就回來了。”他摸摸可莉的腦袋。
在出門前，他按下玄關鞋櫃上的台燈開關，留下一盞暖黃色的燈。
這漆黑一片的屋子，隻亮了這麼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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