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這裡寫錯了哦。”五條悟散漫地將手支在桌邊,撐著腦袋,腳尖一下一下輕點著地麵,一點也沒有進了警察局的局促。
伊達航下意識地順著五條悟“指點”的地方看過去,出警報告的過程完全就寫錯行了:“!!!”
雖然這些報告多得上頭根本檢查不完,比起檔案更像是走個形式,但對於伊達航這種一絲不苟的性格來說真的可以說得上是大失誤了!
“啊,謝謝小朋友!”伊達航任勞任怨地開始修改。
寶可夢動畫一集最精彩的地方戛然而止,照例是漫長的廣告時間,雖然也不討厭廣告,但很想看後續的五條稚急得團團轉,乾脆黏到五條悟的身邊轉移注意力來打發時間了。
“叔叔,你在乾什麼呀?”值班室的桌子很高,比五條悟矮上許多的個子隻能勉強夠到桌麵,白嫩.嫩的兩隻手抓住桌子,五條稚必須很努力地把腳尖踮起來才能看到桌子上的景色。
“失竊物,一盒速食便當,一瓶果汁,一包煙,總價值八百二十円……”五條稚很好奇地問,“要寫這麼多字,八百二十円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大數字吧?”
伊達航剛想誇他認得字多,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小孩童言無忌的鈍刀子劃拉了一個大口子。
八百二十円多嗎?老實說,東京的平均時薪是一千五十円,一個身體健康的成年人隨便打一個小時的工就能掙到這個錢。
便當、果汁,還有煙,根據失竊物來看,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一個成年男人。
一個成年男人,寧願冒著被抓的風險也不願意去打一個小時的工……
五條悟嗤笑道:“也就是他寫個報告的時薪吧。哦,如果再加上出警、做筆錄、回警察署的時間,都夠這個小偷再偷三四次的了。”
“呲——”好好的一顆心臟,突然就被捅得鮮血橫流了。
雖然不是每個孩子都這樣,但一般來說,小孩子都是會怕警察的吧?
“呐,警察叔叔,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雖然嘴巴上說著拜托人的話,但他一點也沒有要表現得像個乖巧孩子的樣子。
“好不容易成了警察,你想做的工作就是這些嗎?忙到連飯也吃不上一口,但犯罪並沒有因你的努力而減少。要寫的報告越來越多,要抓的犯人越來越多,但外麵的社會還在變得越來越混亂。”
“貪婪、嫉妒、憤怒、仇恨、不甘……這個世界,真的還有繼續存在的意義嗎?”
“啪!”彈出的指頭突然撞上了什麼很僵硬的東西,鬆田陣平的臉蛋突然扭曲了起來,帥氣的台詞也在這種情況下變得無法順暢地說出口,但為了他的偶像包袱,他強忍著沒有痛呼出聲。
伊達航看著突然出現的鬆田陣平,愣了一下才問:“陣平,你怎麼來了。”
在伊達航看不到的地方,鬆田陣平倒抽著吸了好幾口氣,才轉過神,若無其事地將似乎骨折的手指揣進兜裡:“聽說你放假還要值班,下班路過的時候就順便過來慰問你一下。”結果沒想到一進來就聽到小鬼頭狂妄的發言。
五條悟將他的強裝鎮定全部收入眼中,扯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
“這兩個小鬼是怎麼回事啊?你的私生子?”鬆田陣平帶著墨鏡,酷酷地瞥一眼兩個小孩,本來是想多看那個讓他默默吃癟的小鬼,卻被另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吸引了注意力。
“嗚……”
鬆田陣平穿著一件黑色的夾克,個子很高,有著一頭漆黑蓬鬆的小卷毛,帶著一個大墨鏡,側臉的線條淩厲分明,或許是訓練時不小心受傷,側臉還留著一道血痕,沒貼創可貼的傷痕凝固著暗紅的血液,整個人都帶著壓迫感。
一身黑的鬆田陣平看起來就像是什麼混黑的極道組成員,而且還是地位不低的乾部。
墨鏡後傳來的銳利視線將五條稚嚇得心臟一縮,下意識地躲到了五條悟的身後,然後又想起剛才他“打”五條悟的可怕樣子,五條稚又顫顫巍巍地上前了半步。
我、我好厲害的!你、你敢打尼醬,我、我就打你!
五條稚很凶地衝鬆田陣平呲著小奶牙,凶巴巴的樣子像猛虎下山那樣霸道凶狠。
“嗷嗚~”血盆大口一口一個,吃掉你!
“噗。”
“!!!”五條稚咻地一下躲回了五條悟的身後,兩隻爪子緊緊地抓住五條悟的衣角。好、好可怕,尼醬我打不過他嗚嗚嗚……
明明隻是很正常地笑了一下,然而被掛上陰間濾鏡的鬆田陣平就像是地獄來的殺人魔一樣可怕。
“你是小孩子嗎?”五條悟很無語,“二十多歲了還以欺負小孩為樂,這樣的大人,真的能肩負起這個國家的未來嗎?”
伊達航攔腰抱住鬆田陣平:“他隻是個孩子,彆生氣彆生氣彆生氣啊!”
鬆田陣平抓狂:“我今天一定要讓他知道一下大人的威嚴!”
五條悟很不屑的撇嘴:“嘁!”
混亂的局麵一直到帶著便當的萩原研二進來,才被平息下來。
“這個炸蝦炸的火候有點大了,下次少炸五秒鐘就差不多了。”五條悟點評道。
不斷“啵啵啵”用出的井字快將鬆田陣平的卷毛壓平了:“我說你啊!吃了彆人的便當還挑三揀四!”
五條悟晃著小腿,理不直氣也壯的說:“我隻是提出了讓廚師能更進一步的建議罷了。”
“難不成還要感激你嗎?”鬆田陣平咬牙切齒。
五條悟驕傲地一挑眉:“我是不在意是這個啦!”
隻能吃便利店的速食便當的伊達航好脾氣地勸架:“好啦好啦,陣平你怎麼還跟個孩子一樣。”
“謝、謝謝大哥哥。”五條稚頂著一張花貓似的臉,乖軟無害地對萩原研二道謝,“很好吃,我很喜歡!”
萩原研二坐在他的對麵捧著臉,心都要化了。
年幼的孩子臉蛋小小的,似乎還沒有他的半個巴掌大,皮膚白皙柔軟還透著一層淡淡的粉,大大的貓眼又圓又可愛,異色瞳水光瀲灩得像兩塊在展廳裡打上柔光的寶石,長長的睫毛和蓬鬆的頭發都是少見的銀色,像冬日清晨醒來是第一眼看見的最純白乾淨的雪。
他身上的色彩十分寡淡,白色的頭發、白色的皮膚,就像是隨時能消失的雪,但越是寡淡,那一雙異色瞳的存在感就越高。
水汪汪霧蒙蒙的眼眸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這個世界,懵懂好奇,又充滿了警惕的膽怯。
美麗又脆弱。
“還要再吃一點點心嗎?”萩原研二忍不住想要投喂他更多東西。
五條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伊達航的便當分量很大,小孩子的胃卻很小,雖然和五條悟一起分食,但已經被投喂過一些食物的五條稚已經很飽了。
不,不如說,食物已經頂到喉嚨了。
雖然還想再吃點飯後小點心,但已經沒有那個肚子了。五條稚可惜地舔舔嘴角,搖搖頭:“謝謝大哥哥,我已經飽了。”說著,他大了一個小小飽嗝,像是在佐證他的話一樣。
“唔。”五條稚趕緊捂住嘴,害臊地修紅了臉。
萩原研二差一點就把“給你兩個布丁帶回家吃,我可以親親你嗎”這樣的hentai發言說出了口。
“那就等一下再吃吧。”有著女人緣的萩原研二同時有著符合刻板印象的好脾氣,他將手帕用溫水打濕,輕輕地給五條稚擦去臉上的油漬醬汁。
因為是給伊達航這個成年男人準備的便當,便當裡麵的食物既沒有可愛的造型,也沒有刻意切小,比伊達航的臉還要大的豬排雖然用筷子分開一變二,但依然比五條稚的臉大。
他的臉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啊嗚”一下咬在炸豬排上,雖然哢吱哢吱的脆皮聲聽得讓人很快樂,然而對臉頰太不友好了。超大的一塊幾乎要碰到他的耳朵,像貓咪胡子一樣,左右兩邊的臉頰都被印上了油光的痕跡。
但是外酥裡嫩的炸豬排太讓人難以舍棄了,五條稚左咬一口,右嘗一下,不管用什麼姿勢,都把臉蛋沾得到處都是麵包糠。
漢堡肉也是這樣,厚厚的肉塊是他把嘴巴張到最大也無法一口咬下的超厚厚度!
雖然吃相很斯文,但吃完大半張臉都看不出原來的皮膚了。
老實說,萩原研二是可以幫忙的,他的力氣很大,用筷子將食物分成小小的,能讓五條稚一口吃下的程度就可以了。
但因為苦惱地抱著巨大化食物啃食的孩子實在太過可愛,所以他隻是撐著臉,笑眯眯地將他可愛的樣子錄到心裡。
萩原研二慢慢地擦,將五條稚鼻尖上的番茄醬也擦掉,被油漬和醬汁塗花臉的小臉蛋在他的手裡一點點恢複白淨,明明之是一個十分日常的舉動,卻讓他感到了無比的治愈。
“手也要洗乾淨哦~”萩原研二抱著他的小身體去洗手間。
“喂,你就不能像你的弟弟一樣乖巧可愛嗎?!”鬆田陣平看著發小將五條稚抱去洗手的背影,十分嫉妒。
他已經能想象得到五條稚踮著腳尖努力去夠水龍頭吃力又認真的可愛樣子了。研二那個家夥一定會在手心裡擠滿洗手液,大手裹著小手,軟軟的小手像是沒有骨頭一樣,需要像對待□□一樣的態度小心地揉搓著,綿密的泡沫不斷地被他們揉搓出來,覆蓋了整隻手掌。
然後在清澈的水流中,一點點被衝去。
搞不好那個孩子還會把腦袋仰得高高的,異色瞳亮閃閃地看著研二,然後用沁出蜜的聲音說:“謝謝哥哥~”
牙白!
鬆田陣平隻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射穿了一樣,又疼又癢。
疼是因為抱他去的不是自己,無法被那樣的孩子用崇拜的眼神看著,總感覺痛失一萬億了啊喂!癢自然是被他幻想出來的場景給瘙到了最柔軟的地方。
不存在的父愛突然出現!
“哈?”雖然有八分相似,但臭屁得不可一世的五條悟不僅不會撒嬌,捅刀子的功夫才是世界一流的,“明明是你長得太凶把他嚇到了,關我什麼事?”
鬆田陣平:“……”
吃完飯的五條悟清清爽爽地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但吃完飯的儀式感還是要有的,把筷子一扔,五條悟微點下頜示意:“紙巾。”
鬆田陣平:“你個臭小鬼!真把我當你傭人了不成?!”他罵罵咧咧地把整包紙巾丟給五條悟。
動畫片看完了,飯也吃過了,五條悟對五條稚說:“稚醬,我們回家了。”
冬天天黑得早,不過五點的功夫,天邊橘紅色的雲就黯淡了下去,射入警察署的光線昏暗得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啪!”燈亮了。
萩原研二的視線和五條稚撞在一起,剛才還洋溢著開心的眼睛已經和外麵的天色一樣,黑沉沉地黯淡了下去。
五條稚纖長的睫毛顫了顫,鬆開了萩原研二的手,毫不猶豫地向五條悟跑去。
小小的手指牽住了五條悟的手,翹起的唇角像隻饜足的小貓咪,依戀地靠在五條悟的身邊。
天晚了,孩子要回家,這種事情再正常不過了,雖然這裡是警察署,但也沒有攔著小孩不讓他們回家的道理。
但是、道理他都知道。
“我和研二送你們回去吧。”鬆田陣平將研二的圍巾丟過去給他,大長腿先一步邁出了警察署的門,見他們遲遲不動,回頭挑眉,“果然是想帶著弟弟在街上玩嗎?”
被猜中心思的五條悟很不爽地“切”了一下。
鬆田陣平蹲下身,朝著兩個孩子伸出手:“走吧,我帶你們去玩,等一下被你們父母罵的時候,也有借口了吧。”
五條悟一愣,五條稚更是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睛。
“不會賣掉我們嗎?”五條悟惡聲惡氣地說,“敢對稚醬動歪心思的話,就殺掉你哦!”
下一秒,腦袋被狠狠地揉了一把。
“唔!”自動防禦的無下限對這種沒有任何傷害可言的動作沒有生效,乾燥有力的掌心沒有任何阻礙地碰到了他的頭發。
鬆田陣平得意地勾起一個十分惡劣的笑容,老實說,他早就想這麼乾了!
五條稚的頭發看起來就很好rua,但他太膽小了,鬆田陣平根本不敢出手,怕這個膽小內向的孩子對他應激,這樣下次想要和他拉進關係就更困難了。
但是五條悟的頭發,他是誌在必得的!
這個小鬼,太欠揍了!
“哇哦~竟然比看起來要柔軟這麼多!”鬆田陣平驚訝不已。
和五條稚那一頭柔順的奶貓毛不同,五條悟的頭發像桀驁不馴的小刺蝟,凶狠地像四處支棱著,看著就寫滿了不好惹。但鬆田陣平就是有股不服輸的倔強,這個小鬼這麼臭屁,就算是被紮幾十個洞,他也要硬上試試!
鬆田陣平:我偏要勉強.JPG
然而上手才發現,這個孩子的頭發出乎意料地軟。
就這麼一會的功夫,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或許是習慣了墨鏡,適應了昏暗的光線,鬆田陣平有那麼一瞬間發現五條悟臉上的表情是放鬆的。
他臉上那股桀驁不馴的傲慢完全消失,柔和下來的眉眼甚至有一種溫柔到極致的暖意。
那個說著“這個世界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嗎”,實際上也隻是一個懵懂的孩子罷了。
“壞、壞蛋!”像撓癢癢的似的拳頭打在身上,氣紅了臉的小東西凶狠地對著是他好幾個的龐然大物拳打腳踢,“放開我哥哥!大壞蛋!”
小東西很凶,手腳並用,拳打腳踢,如果不是考慮到鬆田陣平穿的褲子是看起來就很硬黑色牛仔褲,說不定他還會用自己堅硬的小奶牙咬上去。
“噗。”鬆田陣平被他奶凶的樣子逗笑了,明明這麼小,明明這麼柔弱,但又這麼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