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油傑火大的“五條悟你的能不能更無聊一點”的咆哮聲中,五條悟笑得猖狂極了。
天內理子多分了一點注意力在那裡,有些擔心地說:“千萬不要打起來啊!”
五條稚卻一副很開心的樣子,握著沒多少力量的爪子,一臉的故作深沉:“男人,是用拳頭來表達情感的!”
天內理子:“???”
“稚醬,不要亂醒電視劇裡的黑-道情節,都是假的啊!又不是抖-M,為什麼會因為被打露出幸福的笑容啊!”
“欸?”五條稚眨眨眼睛,一副被顛覆了三觀的表情,“為什麼不會?家裡的大人都是這樣的啊。”
天內理子緊張地抱住五條稚,把五條悟和夏油傑的事情都拋到了腦後:“可惡!稚醬他們沒對你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五條稚拍拍她的安撫道:“挨打的都是家裡的人,因為動手的都是尼醬啊。安心安心,尼醬從來沒有打過我的!”
天內理子聽他這樣說完,才鬆了一口氣——個鬼啊!有嗜好是打人的哥哥一直在身邊,不是更不妙嗎?!
五條稚不知道天內理子的表情為什麼可以變幻得這麼快,而且似乎對方現在在想什麼很糟糕得把自己嚇到的事情。
“小朋友們!魷魚已經烤好了哦!”燒烤攤攤主爽朗的大嗓門將兩人拉回了現實。
“好耶!”五條稚立刻忘記了扭打在一起的笨蛋二人組,天內理子的擔憂也被香得霸道的烤魷魚淹沒了。
“好香好香~斯哈斯哈~唔唔唔好好吃哦~”
一大一小的臉上露出了滿足且幸福的笑容,燒烤攤大叔似乎被這樣的笑容感染,也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容:“喜歡就好!”
“大叔,可以再幫我們烤兩串嗎?但是、但是我現在沒有那麼多錢……”五條稚不缺錢,但這不是到海邊來了嗎?他就穿了件為了防止被曬傷的連帽衫,褲子都沒穿,隻有一條泳褲,渾身剩下沒有然後能裝錢的地方。買這兩串烤魷魚的錢還是五條悟給他的,雖然有多餘的錢,但這麼大串的烤魷魚串不便宜。剩下的那點錢連一串也買不了。
買東西要花錢,雖然不諳世事,但五條稚這點還是很明白了,囊中羞澀的他紅著臉,不好意思地小聲對攤主說:“可以等一下付錢嗎?我可以討飯賺錢的!”說到【討飯】這項技能,五條稚的臉上甚至出現了得意的表情。
天內理子:“……”為什麼會對擁有【討飯】這種技能感到驕傲啊!果然那個看著就很可疑的白發少年不是什麼正經咒術師吧!
燒烤攤大叔似乎也被五條稚的技能嚇到了,連忙擺手,心疼又憐愛地說:“這樣吧,等你吃完了幫我招待客人收拾桌子什麼的。那兩串烤魷魚就當是我送給你的了。”
五條稚高興地“哇”了一聲:“大叔你真是個好人!”
好人卡都在這個時代都要成了貶義帶諷刺意味的東西了,然而發出好人卡的是一個個字小小頭發軟軟臉蛋圓圓,還閃著像小星星一樣的可愛孩子,還能有誰不淪陷呢?
燒烤大叔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好羨慕哦,如果以後他也能生出這麼可愛的孩子就好了!
“欸?大叔沒有孩子嗎?感覺大叔會是一個好父親的說。”
聽到五條稚軟軟的聲音,攤主才發現自己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哈哈!哪有那麼快啊!我還隻是個高中生而已啊!”
五條稚:“!!!”
天內理子:“!!!”
天內理子揉了揉眼睛,閉眼,睜開,再閉眼,再睜開,然而不管她閉眼睜眼多少次,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就是大叔啊!
古銅色的身上穿著白色的背心,隱隱能在背心和皮膚的交界處看到一點更淺的小麥色,這是被風吹日曬且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曬出的痕跡。他的個字很高,一米八的個子配上肌肉紮實的身材給人一種壓迫感,頭上綁著擰成繩子一樣的頭巾,臉部線條銳利五官深刻。
“這麼說起來,好像沒有四十歲這麼老,應該隻有三十多的樣子。”天內理子小聲地和五條稚交流著。
“唔,可能隻有三十歲?三十九也是三十多嘛。”
天內理子點頭:“你說得對,應該是三十。”
五條稚也不知道腦補了什麼,閃著淚花說:“好可憐哦,三十歲了為了夢想還去高中上學,是為了彌補高中時期因為家境貧寒所以放棄學業被迫退學的遺憾嗎?”
燒烤大叔、啊不,少年忍耐著說:“你們夠了啊!我既沒有三十歲!也沒有放棄學業被迫退學的遺憾!我隻是在沒有上學和訓練的日子裡來老爸的店裡幫忙順便賺點零花錢而已啊!”
少年“啪”地一下將自己的學生證拍到了五條稚和天內理子的麵前。
“哇!大叔真的是高中生欸!”
名叫金森久能的男子高中生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無奈的好:“總之,你們現在應該相信我真的不是中年大叔了吧?”
五條稚和天內理子點點頭。
“喂!你們剛才是遲疑了吧?!絕對是在懷疑吧!懷疑我把我兒子的學生證偷換成自己的照片什麼的!”
五條稚和天內理子下意識地點點頭,點到一半意識到不對勁,有像落水的小狗一樣甩起了腦袋。
金森久能:“……算了,反正你們也不是第一個這麼認為的人了。”他嘟嘟囔囔地說,“但我就是高中生啊!話說平等院鳳凰不是比我更像大叔嗎?!明明長成這樣在高中生裡很正常的!”
馬上就要成為高中生的天內理子下了一跳:“不要不要不要!我才不要變成這樣的高中生呢!”
五條稚卻很疑惑:“但精市也是高中生啊,他也一點都不像大叔!”
金森久能卻是瞪大了眼睛:“‘精市’?是那個‘幸村精市’嗎?!”
五條稚點點頭:“說起來,精市好像也在立海大附屬高中上學來著……大、大哥哥你認識精市嗎?”
金森久能的興奮也隻是那麼一下,他不為何又低落了下來:“認識,雖然他比我還小,但卻是我最憧憬的人。”
或許是心裡憋的東西太多了,他急需一個宣泄口,即便是對著比他小很多的兩個孩子,他也有一種想要傾訴想要被拯救地衝動。
“老實說,我是立海大網球部的部員——雖然很快就不是。”一米八的大男人似乎被刺激到了什麼很嚴重的傷心事,他痛苦地蹲下身捂住了自己的臉。
“我很喜歡網球,真的很喜歡,不管是夏天、冬天,不管是下雪還是酷暑,隻要是為了網球,我都會拚命地去訓練!即便是發燒到四十度,每天的揮拍五千下我都不會停止。三千八百六十二天,這是我從接觸網球開始拚命奮鬥的時間。但是,我準備放棄了。”
天內理子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欸?!為什麼?!你好不容易堅持了這麼久的吧?!現在放棄不是太可惜了嗎?!明明已經堅持了這麼久!”
“是的呀,是的啊……”金森久能淚流不止,“但是我,根本沒有網球的才能!”
“我拚命地練習著,拚命地努力,但我就是沒有天賦啊!明明是三年級的前輩了,卻連一年級的後輩也贏不了。”
“部長他、幸村部長和我這樣的庸才不一樣。他生來就有彆人無法觸及的才能。那麼耀眼,那麼絢爛。你知道嗎?我的國中上的就是立海大附中。三年級的我終於要當上正選了,努力的汗水沒有被辜負,雖然是三年級才當上正選,但是,我很高興!我終於被認可了,我的努力並沒有白費,我是有才能的人!——我是這麼想的。”
“然後,幸村部長出現了。”
“那個時候,幸村部長還不是部長,他隻是一個身材纖細的後輩,雖然當時的部長和副部長對這個小學就正賽無敗績的後輩寄予厚望,但誰也沒想到,他會說——”
【“立海大網球部的規則是‘能者居上’對吧?既然如此的話,一年生當部長這種事情可以在規則之內的吧?”纖細的美少年溫溫柔柔地笑著,風吹過他的發絲和衣角,宛如天神降臨人間的美好畫麵卻讓網球部的所有人都無比火大。
“既然如此,那就來試試吧。”當時的前田部長對後輩的勇氣給予了肯定,並決定讓他見識一下王者立海大的實力。
網球部的少年們正是爭強好勝的熱血年紀,被挑釁的怒火完全克製不住,金森久能甚至覺得那是自己有史以來發揮的最好的一場比賽。——然後被0:5剃了個光頭。
肩上搭著外套,氣定神閒的少年對著倒在低下的前輩伸出了手:“從今以後,我會帶領立海大走下巔峰的。”】
金森久能從那一刻起,就將那個逆著光的少年視為了追逐的神明。
一年生的部長在上任的第一年就帶領著他們衛冕了關東大賽的冠軍,拿下了關東十四連勝,征戰全國大賽,拿下了冠軍。
然後,金森久能畢業了。
因為全國大賽冠軍隊成員的身份,他順利升入了立海大的附屬高中,雖然不再同一個部,但他依然將幸村精市當成精神領袖一樣的存在去對待。
看著他帶領部員關東十五連勝、十六連勝,全國二連勝、全國三連勝。
【王者】
在金森久能心中,幸村精市不僅是帶領王者之師的部長,更是【王者】本身。
今年,幸村精市升上了高中部,沒有選擇在立本隊奪冠後以職業選手的身份出道,而是升入了高中部,繼續磨煉自己的網球技巧。
三年前的那一幕再一次上演,幸村精市毫不費力地單挑了整個高中網球部,以毫無爭議的【王者】姿態降臨。
但是,金森久能迷茫了。
他拚命地想要追上,然而越是追逐,卻是隻能看到自己的渺小。
他離幸村精市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明明已經那麼努力了,但連個正式的正選隊員也混不上,他真的有那個資格繼續追逐著幸村部長嗎?
金森久能看著自己的手,這是一雙粗糙得看不出本來樣子的手。為了增加體能和力道,他甚至去練了舉重,雖然舉重部的社長一再挽留,說他一定能為立海大附屬高中舉重部拿下全國冠軍。但那又怎麼樣呢?他的力量在同世代的網球選手中,根本不值一提!
這樣的他,拚儘全力也隻能在國中網球界靠著熬蹭上正選的尾巴,但是到了神仙打架怪物遍地的高中網球界,他的天賦就到頭了。
無論如何努力,也隻能成為分母湊數一般的存在。
金森久能迷茫了。
我真的適合網球嗎?我真的要堅持下去嗎?我的堅持是有意義的嗎?我的夢想……真的可以稱之為【夢想】嗎?
金森久能甚至翹了訓練。
逃訓的第一天,他還很害怕,惴惴不安地等待著責罵和訓斥。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生。
網球部的一切照常訓練,幸村部長甚至帶隊去冰帝高中進行練習賽。
少了他的網球部一切照常。
對哦,他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普通部員,連正選都不是,隻是二軍裡平平無奇的存在。
第一天很難,但邁出第一步後,接下來的擺爛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了。
退社申請也不交,關係好的隊友來找他他也以沉默低頭拒不交流,將擺爛表現得明明白白。
“我和那些天才,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金森久能掩麵哭泣著,曾經以為隻有自己足夠努力,以為自己隻要足夠勤奮,就能追隨著那個人的腳步,然而現實卻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拉得越來越遠。
他掉隊了。
但是,無人在意。
“你已經很努力了。”頭上多出的柔軟觸感讓金森久能一愣。
軟綿綿的手帶著暖呼呼的溫度,很軟,很暖,明明是那麼小小的手,卻像是有什麼神奇的魔力一般。
“沒有人會被丟下,你並沒有被丟下哦。”
五條稚輕輕地拿起他的手,這是一雙怎麼也說不上好看的手。手指粗大,手背上有很多粗大的紋路,像乾裂的荒田,黑紅的膚色讓整隻手看起來像是從燒炭爐中烘烤過的木炭。手心就更加恐怖了。厚厚的繭子是死皮一樣的東西,是由磨破結痂又磨破的層層傷害疊加起來的東西,像龜甲一樣厚的繭子粗糙得能塗手拿燒紅的炭。
五條稚的手和他完全就是一條線的兩個極端,白嫩光滑的手看不出一點的痕跡,那麼柔軟細膩,小小的手愈發將金森久能的手顯出恐怖猙獰的氣勢來。
在這樣的柔軟可愛的手掌麵前,金森久能自行慚愧地想要將手抽走,但五條稚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沒有人會被丟下的。大家都是同伴不是嗎?是並肩作戰的同伴啊!拋下對方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五條稚篤定地說,“想要追隨什麼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吧?既然是同伴,為什麼要用‘追隨’這樣的字眼呢?”
金森久能愣住了,過了好久,才呐呐地說:“但是,幸村部長,一直是我的——”
“不管是什麼,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五條稚十分篤定地說,“‘追不上’‘被丟下’‘差距好大’‘離他好遠’,都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實力的差距是客觀存在的東西,但是,存在差距不一定代表會被拋棄啊!”五條稚發出了靈魂質問,“難道在你的心裡,你的幸村部長就是那種‘因為對方實力很差很糟糕所以就像垃圾一樣丟掉好了’的人嗎?!”
金森久能漲紅了臉,神情激動,幾乎是在嘶吼一般:“怎麼可能!部長他!部長他是世界上最好的部長!他絕對不會放棄任何一個部員的!他總是用最溫柔的眼神看著我們,雖然、雖然他很嚴厲,有時候也好恐怖,但是、但是找不到比幸村部長更溫柔更強大的存在了!”
“啊啦啦,即便是我,聽到被部員這麼誇獎,也會覺得難為情的啊。”
帶著笑意如沐春風的聲音從一旁出來,金森久能聽到這個熟悉的聲線,古銅色的臉和身體突然像是燃燒了起來一般。
“部、部長……”他呆呆地看著像自己走來的幸村精市,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腦袋暈暈乎乎,好像喝酒不吃花生米隻吃野生菌一樣地出現了幻覺。
幸村精市蹲下身,低頭研究了金森久能的手掌,笑容溫和:“這不是每天都又在訓練嗎?為什麼不去網球部的活動操場呢?”
劈裡啪啦一股腦說了很多話的金森久能現在卻像是一個啞巴一樣,呐呐地半天擠不出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