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距離的拉近，遠看已經十分駭人的頭顱顯得更加震撼了。破碎的頭骨後連接著幾節脊椎骨在黑漆漆的宇宙中扭曲出無窮色彩，碧綠幽光從兩個空洞的眼眶中向外射出，就像這位已經死去多時的天神仍然在注視著什麼一樣。
走到駕駛艙的紅骷髏和全憑慣性開著飛船的洛基試圖表現得不為所動，但那種遇見泰坦時的生理性畏懼還是在他們的靈魂上投下了陰影。
飛船順利地通過眼眶飛入頭顱內部，至此，諾威爾的全貌才在眼前鋪展開來。
林立的高樓和各種施工設備構成了鋼鐵城市，無數飛行器在鱗次櫛比的的建築間穿梭，停泊，每隔一段距離就能看到巨大的黃綠色液體池和上麵揮發的氣體。
穩穩靠在底層停泊場，三人收拾東西準備下船前，沃米爾提醒道：“你得變形，否則萬一有認識的人看到你可能會被嚇傻。”
洛基從善如流地答應了。
變形術可能是他用得最利索的法術，唯一的問題是變成誰。思考沒花他太久的時間，等法力的光芒散去後，一個棕色頭發，體格健壯，戴著墨鏡的男人出現在駕駛艙裡。
“這誰？”紅骷髏問。
“一個叫鷹眼的地球英雄，不過沒人認識他，連地球人都注意不到他。”洛基回答。
“你覺得這個帥嗎？”紅骷髏扭頭又去問主人。
“帥。”沃米爾肯定地說。
紅骷髏：行吧。
他們走下飛船，計劃穿過一片低矮緊湊的老建築。
這片建築是虛無之地發展最開始階段的產物，那時穿行在星係間的小偷強盜們在這裡光明正大地擺攤販賣自己的戰利品，沒有規矩，沒有管束，隻要把衝突控製在一定範圍內就算當街殺人都不會招來半點注目。隨著蒂萬漸漸開荒，隨著建築群拔地而起，貿易繁華區很快轉到了更高級的地方，這裡成了末流分子的集中地，不過偶爾也能淘到些好東西。
街道邊每一尺土地上都有人在唾沫橫飛地討價還價，他們三個淹沒在各色各樣的外星人中，幾乎沒吸引到什麼注意。
幾乎。
某個臟兮兮的攤位前有一些身材高挑的多利星人正在對貨物評頭論足。這些藍皮膚的種族有著蛇一樣的頭發，鹿一樣的腿，背後背著條獅子尾巴。當一行三人經過時，其中一個多利人把她三個骨節的食指豎起，尾巴靈活地擺動，飛快地在洛基手臂上一蹭。
受到驚嚇的邪神定在了原地，後麵的沃米爾加快腳步走到前頭，把他推開，手上比劃了個古怪的動作。
就像水潑在熱油裡，多利人們炸了鍋。
她們麵麵相覷，然後接二連三地站直兩三米高的身體。打頭的那個雙手像玩弄浪花一樣在臉頰邊撥動，她身後的大部分同類口中“嘶嘶”作響，相互拍打著彼此的肩膀和小腹，有幾個甚至發出長長的劃黑板似的嘯叫聲。
魔音穿耳下紅骷髏和洛基都捂住了耳朵，然而這個防禦性的動作隻是讓多利人們叫得更響亮了。
沃米爾推搡著兩個秒速變慫的小弟往前走。
“它們在乾什麼？”洛基問，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多惶恐。
“首先，是‘她們’，”沃米爾製止了他想回頭的舉動，“其次，她們正在爭辯今晚之前哪一個能成功爬進你的褲子裡。行了，彆捂著耳朵了，笑聲不會把你們倆殺掉的。”
紅骷髏放下手臂，洛基艱難地吞咽。“剛剛你和她們做的那個手勢？”
“我告訴你不感興趣。”沃米爾平板地說，洛基似乎想開個玩笑，但很快被懟了回來。“如果你現在回去還來得及，不過我得提醒你，雖然多利人的靈魂非常美麗，但這個種族的雌性會在交配後把雄性融合。”
“還有這樣的操作？！”紅骷髏大驚失色。
與此同時洛基尖叫道：“停止使用這個詞！”
“什麼詞，交配？”沃米爾冷哼，“好吧，這麼說吧，她們會在和你發展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偉大友誼之後把你吃掉，並且留下你的某件東西作為紀念品。”
“我真的不需要知道這麼多！”
“現在你知道了，不用謝。”
紅骷髏發出杠鈴般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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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利亞·蒂萬住在最高處，他對諾威爾的掌控和高天尊對薩卡的掌控相差無幾，這對兄弟又都有著古怪的品位和如出一轍的傲慢，所以他們在宇宙裡名聲響亮。
“止步。”
走到門前時，其中一個保鏢舉起動能槍高聲說。
“偉大的收藏家宣布諾威爾已經進入了戒嚴狀態，任何客人沒有經過他的邀請都不得入內。”
這個保鏢好像被什麼大型生物攻擊過，從側臉到肩膀的皮肉連帶著整個左耳都消失了，左眼珠裡不僅血絲遍布，而且蒙著陰翳。
看來蒂萬已經察覺到滅頂之災了。
也難怪，這位元老生來就有窺測未來的本領，並且還有收集宇宙中各種奇珍異品的野心，早年間曾號稱自己“幾乎集齊了宇宙中所有的種族”。蒂萬從來不是個言而有信的買家，付錢能要了這家夥的老命，但任何人想處理棘手的貨物時都會想到他。
“我們有邀請，告訴你的主人——”
在洛基一臉鎮定地開始胡編亂造之前，沃米爾揮了揮手。
橙色的星點從他的指尖流出，隨著光暈在空中逸散，兩個保鏢的眼神漸漸變得遲鈍。他們步履蹣跚地左右搖擺，機械地把槍丟掉，跪倒在地開始刨土層，想把自己種進地裡去。
“走吧。”靈魂寶石滿意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