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出口,被四麵八方各種或震驚或猜疑的視線淹沒,福地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已經不敢扭頭看彆人現在是什麼表情的他,做了一個自認為最英明的決斷。
他右手握拳置於唇前,低聲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才沉著嗓音,氣勢威嚴的說:“你們剛才什麼都沒聽到,對吧?”
其他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向福地放在刀柄上的左手,刀拔出了少許,展露鋒銳的寒芒,那道嗜血的冷光在眾人的瞳孔中一閃而過。
他們紛紛搖頭,言行一致的說:“我們什麼都沒聽到。”
福地這才稍稍滿意,有了剛才那一出,他也沒心情再跟星野泉閒談,對他說了一句待會去道場找他後,就讓白馬先生帶路,顯然是要先巡遊一番。
星野泉識趣的沒有跟在後麵,而在站在側旁,看著獵犬諸人一個個從自己麵前經過。軍裝幼女蹦蹦跳跳的像個小孩子般,那雙大大的眼睛意味深長的瞥了他一眼,眼裡帶著不明的笑意。
鐵腸倒是對他微微點頭,低垂的視線掃過他垂落在腰側的手,在觸及刀繭的印記時眼裡閃過一道冷厲的弧光。條野就更簡單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幾分不懷好意,頗有等著看好戲的意味。
等他們的身影在入了大門,消失在拐角處後,遠遠站著的一名女警才戰戰兢兢的走過來。“您好,星野老師。我是警務部教養課的福山理繪,楠木部長吩咐我帶你熟悉一下環境。”
教養課就如同培訓中心一般,在日本想要成為一名警察必須先報考國家公務員1類考試,錄取後再去專門的警察學校接受6個月崗前培訓。崗前培訓之後再分配到各個警署,在擔任警察期間也需要努力提升各項技能。
教養課就是為了提升他們的業務能力而創立,裡麵分彆有柔道、劍道、逮捕術、射擊四個指導室和翻譯中心室,每一年都會舉辦相應的比賽大會,獲得高名次的人相對上會更容易升遷。
說是指導室,畢竟這裡是警視廳本廳,占地麵積廣闊,對劍道這一門不亞於柔道的門課,也專門建有獨立的道場。
在更衣室換了劍道服後,星野泉跟隨等候在外的福山女警到了道場,裡麵已經有不少人在等候。
大多是一些實習期的新警察,他們沒有掩飾自己對星野泉這名新教習的感官態度,驚訝、平靜、質疑、輕視、好奇……一張張朝氣蓬勃的臉上還帶著剛踏上職場的青澀跟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魯莽。
這些人的前輩們基本都投身在各種公務之中,唯有一些休假或者崗位清閒的老資曆警察混雜在其中,不過比起這些年輕人,他們對星野泉更多的是審視。
等福山女警介紹完星野泉後,過了一會兒,可能是因為星野泉表現得太過溫和無害,有幾個就忍不住跳出來。
“不會吧,他就是新來的教習,一副細皮嫩肉的樣子,能教我們什麼?”
“我一拳頭去他就得滿地找牙了,嘖嘖嘖,小鬼,不管你是怎麼進來的,這裡可不是過家家的地方,快滾!”
“要是在你那張小白臉上留下什麼傷,可彆哭著回家找媽媽告狀啊!”
一個人起頭,漸漸的其他人也站了出來,星野泉的麵色不變,他早就預料到第一天會這樣。與這些剛踏入社會的職場新人不一樣,那些明顯有點資曆的人也開口了。
“這位是福澤先生,那位武裝偵探社的社長推薦來的教習,你們都放尊重點!”
然而這句話隻能震住大部分的人,總有一些刺頭被激得反彈越甚。其中一個虎背熊腰,滿臉絡腮胡的男子,握著的木刀敲打著肩膀,嘲諷的叫囂著:“老子是來當警察的,可不是陪什麼權二代富二代過家家的!走後門在這裡行不通,有本事把老子撂倒了!”
“沒錯!什麼武裝偵探社的,聽都沒聽過!”有了他開口,心中不滿也隻能忍著的一些人,也相繼附和。“前田,好好教訓他!讓這個公子哥知道警視廳的道場可不是廢物能待的地方!”
“你們——!”最先開口的那個資曆老的警察一臉憤怒,可他無法怪這些人孤陋寡聞。武裝偵探社在東京的名氣並沒有在橫濱那樣眾所周知的程度,就連亂步被邀請過來協助案件時,接待他的都是一些高階的警察。
警部以下的人都沒資格在旁協助亂步辦案,而武裝偵探社、異能者這類的存在,也要等他們熬上一段資曆後才會有所耳聞。
至於福澤諭吉這位國內有名的劍士,這裡大多數人也就停留在略有耳聞,甚至聽都沒聽過的狀態。畢竟福澤又沒有參加過什麼劍道大會,也沒拿過什麼獎項,對於圈子外的年輕人而言,連了解他事跡和實力的渠道都沒有。
“用實力說話,那個簡單。”星野泉用不高不低,恰好在場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場內的吵雜聲在他開口之後,奇異般的靜止。一些人怔愣的看著他,覺得自己此時的狀態有些不對。
明明站在麵前的還是那個人,一個年紀都比他們小的,剛成年的小子,為什麼在他開口之後,他們的喉嚨像是被堵了什麼東西一樣,四肢無法動彈。
……有一股無形的威壓,從上而下的壓在他們的頭頂,有些意誌力薄弱的,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本能讓他們意識到危險,甚至忍不住的微微彎下腰,不敢直視這位新來的教習。
唯有一些內行人看出了點門道,心裡不住的點頭。能夠光憑氣場就將整個場地的喧嘩都壓下來,這本事可不是隨便就能練出來的。更不用說他的站姿,看似破綻百出,其實下盤奇穩,看久了才會發現,這人從走進來那一刻起,甚至找不到一個可以近身攻擊的死角。
福山女警忐忑的低眉順眼的對星野泉說:“星野老師……”可話出口了,她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叫山田是吧?”
沒等前田糾正他的名字,星野泉隨手拿起刀架上的一把木刀,虛空往下一劃,一道強勁的氣流唰的一下揚起一道強風,吹飛了他的發尾和衣角。
他正身而立,對那個最大的刺頭說:“我沒有想過光靠職位就說服你們服從,現在,你,還有其他人,全部都拿起刀,一塊上!但凡有一個人能觸到我的一片衣角,我直接卸下教習這個頭銜,拱手讓賢!”
在他最後一個話音落地後,仿佛是點燃烽火的火苗一般,周圍所有人都瞪紅了雙眼。畏懼強大是一種很正常的心理,但畏強不代表懦弱。但凡想成為一名警察的人,在報考這個職位時,絕大多數都有一種匡扶正義、為守護人民而與罪犯戰鬥到底的一腔熱血。
尤其是能進入警視廳本廳的新警,千辛萬苦脫穎而出,經過無數的競爭才有資格踏入這個門扉。
在聽到星野泉這狂妄的話之後,大多數人是氣憤難當,又懼又惱,不管是為了之前剛才被對方一句話震住而遲來的羞惱也好,還是為了維護自己的麵子,腎上腺素被點燃的那一刹那,就紛紛持著刀朝他衝了過來。
星野泉用刀隔開福山女警,率先衝進了人群。這場一對多的戰鬥,本應該會是熱血沸騰心驚膽戰的混亂場麵,可誰也沒想到,連幾個呼吸的時間都不到,地上就躺了一堆哀嚎低吟,連刀都握不住的人。
體格、力量的差距在麵對這位新教習根本發揮不了丁點用處。他的力氣比在場任何一個人都大,無論是用刀的技巧還是精準的判斷力,倒在地上的人回憶起來,隻想起了自己剛衝上去,人就飛了出去,耳朵聽到了遲一步的破空聲,重重倒地後,無法動彈的軀體在幾秒之後才感覺到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