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1 / 2)

或許是冒險者隨意在一個陌生城市落腳,又或者是歸途者時隔多年回到家鄉,似實似虛的牽引在眼前照耀出一條光怪陸離的扭曲道路。

雙腿無意識的邁動著,瞳孔裡飄蕩著一層濃濃的霧色,視野所見白茫茫的一片。

厚重的霧氣逐漸單薄,直至最後一抹煙霧散儘,殘留下追光的碎塵,織田作停在一個酒吧前,仰頭看著白天也亮起的霓虹燈。

這個酒吧,白天也營業嗎?

心裡這麼想著時,手已經先一步推開酒吧的門,走下樓梯,店內漂浮的紫煙淹沒了腿根、腰腹、胸膛……直到整個人都被吞沒。

我來過這裡。

織田作這麼想著。

不止一次。

狹小陳舊的店麵,隻能容一個人通過的局促走道,被煙草和歲月熏染過的斑駁牆壁,整齊排列著各色酒類的酒櫃和頂上照耀下來,耀眼又妖嫻的燈光。還有,隔著一個位置左右坐著的,那兩個似曾相識的背影。

塵封許久的回憶像是瀑布的水流從上而下狂暴的擊打在石麵上,迫使織田作的雙腿牢牢的固定在地上,不隻是無法發聲,連向前邁一步的力氣都沒有。

“歡迎,你很久沒來了。”認出他的酒保,臉上的皺紋比記憶力要多了一些,帶著熟悉的淺笑,看著他的眼睛客套又不失親近的詢問這名老顧客,“老樣子,蒸餾酒?”

他的聲音猶如一道風撲麵而來,吹散了紅發青年環繞周身的遊離感,透明的幽靈漸漸的露出原貌,腳下踩著的地麵硬實,不再是邁一步都覺得自己身體在搖晃,擔憂會不經意的在哪一步墜落雲端。

店內響起的爵士樂,悲調的大提琴聲慢慢的被溫柔的鋼琴聲取代,音樂的節奏緩步的加快,同時被加快的,是織田作的心跳速率。

一下一下,從低頻過渡到高頻,心臟幾乎要呼出體外時,跳到極致的心跳圖又直流而下,停留在正常人的心跳速率,穩步的脈動著。

織田作閉上眼睛,又睜開,眼裡的茫然和不知所措散去,回歸初始的平靜。隻是這份平靜,當事人感覺到終究是不同的。

“啊,一杯蒸餾酒。”

他低聲附和了酒保的話,酒保笑了笑,開始著手準備給客人的酒。他是做慣了這種活的,姿態快而優雅,連倒酒的東西都像是一部老電影裡的經典情節。

裝著圓形冰塊的玻璃杯,透明的酒液蓋過冰塊的三分之二,在那個中間空著的吧台放上杯墊,酒杯放上去時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咚響。

酒保一邊用毛巾擦著手,一邊說:“您的酒好了。”

“恩。”織田作試探的邁開左腳,像是剛學會走路的嬰兒一般充滿了對未知的惶恐和好奇,在第一腳落實之後,接下來就容易許多。

他走到那個空著的椅子,坐下,拿起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目視前方的輕聲說著:“你們在做什麼?”

沒有問候,沒有擁抱,沒有叫出他們的名字,就一句普普通通的詢問,就像這次見麵並非是巧合,而是在上次離彆後就約定好的那般。

但其實他們三人從未約定過喝酒的時間。偶爾一次機會進入了這個酒吧,偶然遇到另一個,再多一個,不知不覺間,這裡成為了秘密基地般的地方。

每次想要過來喝酒的時候,總會巧合的遇到其他二人。

次數多到即便否認過事先有過約定,也不會有人相信。巧合的次數多了,就成了慣例。

“呀,你來得太慢了。”太宰轉過頭,像是剛發現他一樣,看上去很高興。“我和安吾在猜,某個家夥什麼時候才會想起老家還有兩個孤家寡人在等著和他一起喝酒~”

“這樣的嗎?”織田作抓著酒杯的手緊了緊,又鬆開。露出一個疲憊又輕鬆的,結束漫長的艱難旅途終於看到綠洲那般的笑容。

淺淺的,一閃而過的笑意,如釋重負一般的宣泄而空的沉悶鬱氣,讓人不想注意到都難。

“本來就是這樣。”比起太宰,情緒更加外露的安吾,聲音沙啞得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在哭。“你知道的,我向來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太宰那時刻在我心態承受底線蹦踏的腦回路。有個人替我分擔轉移他的注意力,再好不過了。”

一段話,說了很長時間,斷斷續續的,在最後留下一個泣音。

“安吾,你醉了?”織田作不確定的問著,眼睛掃到他桌子上放著的果汁,視線凝固。

那份果汁被一杯威士忌取代,酒保朝織田作笑了笑,將果汁杯子收回去,放在水池裡,對太宰說:“那麼我先失陪一下,請儘情享受接下來的時光。”

說著,他走進了後麵的小門,門關上的細響像是在頭上用力拍了一掌那般,讓織田作回過神來。

再看過去,安吾已經一口氣將酒杯裡的威士忌喝光了。

看他臉上浮著一層紅暈,就連瞳孔都紅彤彤的,這下是真的有點醉了。

“舉杯吧,為織田作的回歸。”太宰舉起手裡的酒,織田作慢了一拍的跟著做,而安吾,晃著手幾次和酒杯擦過,努力之後才抓起了空空的酒杯。

叮的一聲,是杯壁碰撞的聲音。學著安吾的豪邁,織田作一口氣將酒液喝光,他知道這二人是在期待著什麼,高濃度的酒液下肚,微醺的他低垂著著,發出低沉的笑聲。

笑聲停止後,他抬起頭,看了看右邊的太宰,又看了看左邊的安吾。他被兩人一左一右的包圍在中央,織田作想,若是他在彆的地方遇到這種事,鐵定是無法平靜的繼續坐下去的。

可正是因為麵前是太宰和安吾,過往發生的種種,愉快的、不愉快的,都像是被存放進玻璃櫃的老舊相片一樣,化為了一段回憶。

他現在,隻感覺到安心。

“我回來了。”織田作輕聲的說道。“再也不會離開了。”

在試探著說出這個答案後,他看到了麵前二人眼裡熾烈透射出的光芒,貫穿了那道滄桑死寂的靈魂。

像兩個合格的旁聽者一般,二人沒有說話,而是無聲的催促著織田作繼續。

織田作滿足了他們的願望,繼續道:“雖然沒有真正結束,好在有一位大人物失蹤的消息引發的一係列後遺症,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的退休申請很快就下來了。沒有什麼需要告彆的人,也沒什麼需要收拾的東西,就這樣回來了。”

太宰露出了困擾的表情,微笑著說:“聽起來真糟糕啊,不過得感謝那位大人物,不然可沒那麼容易就放你回家呢。”

織田作微愣,太宰的話讓他覺得對方好像什麼都知道。就像是自己不是死而複生,而是去了另一個遙遠的地方工作,時不時的會和他通訊,告知自己的去向和遇到的人事物。

“失蹤?是什麼特彆的理由嗎?”安吾作為公職人員,對這種有來頭的人物失蹤的消息就特彆敏感,他下意識的就有些陰謀論起來。

“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應該……”織田作沉吟了一下,開口道,“士要是最上頭的那位在發火,欽定好的繼任人選,竟然招呼不打的離開,連累得他的退休申請也因為反對聲過大,而不得不擱置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