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1 / 2)

新任乾部和遊擊隊長在走廊的衝突事件,全程報告連同在場的監控記錄一起被遞交到首領案前。

中也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讓他疑惑的一幕。

一名部下送報告出來時,剛踏出大門就腿軟的倒地瑟瑟發抖,仿佛他剛才進的不是首領辦公室,而是從鬼門關裡遊了一圈才出來。

首領的心情不好嗎?

連猜都不用猜。中也摘下了帽子,畢恭畢敬的走了進去,半長的褚紅色頭發恰好遮住了他冷汗淋漓的後頸。他躬著腰的背影從後麵看,更像是一名即將奔赴九死一生戰場的戰士。

辦公室裡沒有愛麗絲,那扇奪人眼球的占據一整麵牆壁的落地窗,被關閉起來。諾大的空間中僅有頂上的一盞水晶吊燈照亮了大半個辦公室,卻把無儘陰影留在角落。

而他們的首領,坐在辦公桌後的身影,就像是趴在洞窟深處等待著獵物主動入網的魔獸一般,從他的臉上看到的是純粹的惡靈般扭曲的神情。

“是為了芥川來的吧。”在中也進來了好一會兒,森鷗外主動開口打破了沉默。

聲音低沉,像是毒蛇的蛇信從耳邊擦過,中也能聽到自己心臟的劇烈跳動聲,聲音大到蓋過了加重的喘息。

“是,這件事我會親自帶著他向織田先生致歉。”作為芥川的上級,中也即便是再不願意也得將這個爛攤子負責到底。但他顯然忘記了,現在接手芥川的是新的乾部。

“中也,你對織田認識多少?”森鷗外看著中也的發頂,沒有示意他抬頭,而是讓對方維持這樣的姿勢詢問著。

若是讓中也選擇的話,他也寧願一直低著頭,不用正視此時首領的樣子,反而會更加輕鬆吧。光是聽到對方的聲音就已經產生了懼意,若是真的直麵首領,中也覺得自己連話都說不連貫。

“他是太宰的朋友,我隻知道這一點。太宰不會跟我說有關他交友方麵的事情。”

“也對,雖然是搭檔也不是無話不說的連體嬰。太宰是不會說的,如果可以的話,我猜那時候的他恨不得用世界上最堅硬的殼子將朋友關起來,保護起來。”

森鷗外說到這裡,覺得有點可笑。當年他為了異能開業許可證所做出的事情,還沒到老年癡呆的年齡呢,自然是曆曆在目。他不覺得自己設計讓織田作之助與紀德同歸於儘是件什麼值得歉疚的事情,唯一有點遺憾的就是太宰因此而離開。

太宰以為自己是故意利用這件事逼走他,就是防止他篡位。森鷗外承認自己是有這個意思,然而太宰繼續留在組織裡,也不是什麼壞事。隻能說一半一半吧。

他的離開讓自己鬆了口氣,又多了遺憾。但如果不走的話,也是鬆了口氣,殘留下遺憾。

人就是這麼矛盾的生物啊。

但太宰沒有向自己複仇,這很長一段時間讓森鷗外感慨不已。當年他將十四歲的太宰從河裡救上來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比起監護人和被扶養者,更像是師生。然而,自己親手教導出來的這位學生,已經成長到讓他都會覺得害怕的程度。

害死對方的友人,也為這份師生之緣劃上休止符,在太宰拋下乾部的身份離開的那四年裡,森鷗外每晚都會被噩夢驚醒,生怕太宰哪一天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的臥室,用手術刀劃破他的血管,他都能感覺到喉管傳來的撕心裂肺又無法求救自救的劇痛。

為此,他這幾年裡,每次睡覺前都要讓愛麗絲出來讓她守夜。然而,畢竟那是自己的人形異能,一直讓她待在外麵的話,他本人也無法得到很好的休憩。

隻是維持著保證身體機能最低限度周轉的,不正常的睡眠罷了。

“織田作之助,是個很可怕的男人。”森鷗外下頜抵著手背,幽幽的道。

“啊,確實。能跟太宰成為朋友,還能從mimic的追捕中逃脫,失蹤了四年卻沒被太宰找到。”中也是真的覺得做出這些事的織田作之助,超出他理解範圍了。光是能和太宰成為朋友,還得到對方的真心相待就夠匪夷所思。

“不,我的意思不是這個。雖然我也很長一段時間以為他是死了,所謂的下落不明隻是因為沒找到屍體而已。太宰也是這麼認為的不是嗎?所以他為對方立了衣冠塚,還離開了這裡,加入武裝偵探社,這就像是堵在喉間的頑固魚刺般無法不去在意。”

森鷗外習慣性的將視線投向落地窗外的橫濱空景,然而見到的不是藍天白雲,不是他每次見到都會失神迷戀的景色,而是一堵黑色的牆壁。

“……您,為什麼要讓他留下來,還讓他成為乾部?”中也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呢。”森鷗外像是發現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對中也的問題發出了嗤嗤笑聲。感覺到中也的身體和神經越發緊繃,才止住了笑。“不是我讓他留下來,而是不得不讓他留下來。你明白嗎?這次的主導權不在我這裡。”

夏油傑被關在了地牢裡,預判到那位最強的咒術師五條悟會來劫獄,為了阻止對方劫獄,花了難以想象的天價從‘異世界公司’那裡買來了不少克製咒力的商品。

但是,沒有派上用場。

“他擊退了五條悟,並給予對方重創。無論五條悟是否故意利用受傷狼狽的逃離,但結果,展現在我們麵前的結果就是,那位最強的咒術師失敗了,一無所獲的離去,且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重返。”

森鷗外骨節分明的手指,一下下的敲打著桌麵。那像是敲打在中也的心口上,又像是在敲打著森鷗外的心臟。

“確實……那個男人,很強。”中也隻能做出這個評價。就連他的哥哥,另一名乾部魏爾倫都是如此評價的。

超乎想象的強大,而這個人在之前竟然僅僅隻是一名底層人員,中也無法理解為什麼他擁有這樣的實力,卻甘心在底層待了那麼多年。

同時也無法理解,為什麼森鷗外明明對織田作之助的存在如鯁在喉,比太宰的威脅更讓他寢食不安,惶惶不可終日,卻還是讓對方留下來了。即便是展現了那樣的強大,對於自家首領來說,讓對方主動離開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吧。

所以,首領所說的主導權喪失是什麼意思?

“之前隻是想著機會難得,從咒術界那裡賺點小錢來填補一下組織日益增加的開銷,懂的吧,開源節流,開源為上。”森鷗外像是泄了氣一樣的皮球般,索饒在周身的陰暗氣息也隨之散了大半。

他嘟著嘴唇,像撒嬌一樣的毫無形象的在部下麵前抱怨著:“結果啊,那隻狐狸實在太坑了啊,給政府的開價跟給我們的開價是兩個價表啊!可是夏油傑已經在手裡了,前期投資那麼多,要是因此中途放棄的話,前麵的苦心就白費了,打白工還倒貼錢太難受了。”

就像是被困在股市裡進退兩難的股民一般,像是投資了一個全新領域的投資商一般,前麵花費那麼多,要是就此撤退的話,錢就打了水漂。那就隻能賭一把,投入更多的錢,砸錢也要砸出一條路來。

可是這麼個砸法也不是解決的辦法啊,要是投資的金額超出了後續所得的利潤,生意就失敗了。過多的付出即便是森鷗外都會產生退意,而就在這個讓他糾結萬分的時刻,織田作之助的出現卻給了轉機,指出了另一條更好的路。

“他能夠對付咒術師,也就能對付咒靈。他的異能、智腦給出的記錄、和我們的眼睛都看到了不是嗎?咒力被一股龐大的純淨的能量吞噬,發現這一點的五條悟才會故意挨下那一槍逃離,那個傷勢就是對方帶走的證物。而同時,也是我們對咒術界計劃能夠繼續運行,還是良性周轉的機會。”

中也聽懂了。之所以留下織田作之助,是因為從中看到了對組織有利益的一麵。而將自己是組織奴隸掛在嘴邊,也切實做到身體力行的首領,是無法將對方推開的。

就算再不甘願,也要留下來。非但要留住,還得想方設法讓對方甘心長期留下,至少在榨乾咒術界的寶庫之前,至少在計劃成功並能夠自主運行之前,織田作之助的存在是必須的。

中也離開後,森鷗外獨自一人待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裡,異能發動,愛麗絲出現在原本空無一人的前方,站在空地上叉著腰氣呼呼的說:“林太郎!乾嘛把窗戶關了,快打開啊!陰森森的,你以為自己是見到陽光就會死的吸血鬼嗎?!”

“啊啊……可是我現在已經不敢開窗了啊。”森鷗外哭喪著臉,眼淚飆飛,像是強撐著的一口氣卸去後一般,明明老大不小了,還像個幼兒園的小孩通過哭泣來抒發自己的情緒。

大哭大鬨的,趴在辦公桌上雙手撲騰的樣子,把愛麗絲都嚇得不敢再提開窗的事情了。

但人啊,是隻要一哭就不容易停下來的生物。森鷗外像是終於找到機會那樣的將積攢起來的壓力發泄出來,哭嚎著道:“那個人!那個人!他走了還把太宰也帶走了!也不知道對他做什麼,太宰竟然跑到光明那邊去,暫時是不打算對我複仇的樣子啦!苦苦熬了四年,知道太宰暫時不會報複我才稍微開始鬆了口氣,稍微敢帶著你出去逛街吃飯買洋裙!結果!結果那個男人他回來了啊!!!”

森鷗外覺得自己真的要崩潰了,心態崩潰了。“他為什麼不跟太宰一起待在那邊,為什麼要來這裡!看得見的敵人和放在自己身邊的殺手能一樣嗎?!一想到不得不經常麵對他!一想到對方可能在某個時機就會突然朝我下手,我的苦難還要持續多久啊!好想睡覺啊!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幸福的躺在被窩裡睡覺!做個好夢!就這點追求也不能滿足了嗎?!頭發——發際線又要後退了啊!從他出現到現在還不到一天的時間,頭發就大把大把的開始掉啊——!!!”

愛麗絲害怕的咽了下口水。“那個……林太郎,彆哭了,冷靜一點。”

“冷靜不了啊!愛麗絲醬——!我要死了!比當年太宰還在的時候更害怕啊——!好可怕啊——!不是一刀了,已經不是一刀的程度了,會被千刀萬剮!會被射成篩子!會被剁成爛泥!屍體喂狗!灌水泥沉東京灣!!能理解嗎?連踏出這裡一步的勇氣都沒有!連開窗的勇氣都沒有!快樂已經完全沒有了!變成了純粹的不需要人類娛樂的工作機器了!雖說是組織的奴隸吧,但奴隸也要有放風的時間才行吧——!”

森鷗外哭了很久,嚎得喉嚨刺痛,眼睛都無法再冒出眼淚後,抽抽搭搭的用手帕擦著眼角,委屈得像是一個被婆家虐待的小媳婦那般:“愛麗絲醬~你說我現在出錢買塊風水寶地給孩子們遷墳,請一堆高僧念經超度還來得及嗎?”

愛麗絲想了想,認真的道:“死掉的不隻是孩子,還有一個咖喱店老板吧。”

彆說遷墳這個計劃行不行通,就算人家不肯接受,好歹也能稍微有一點心理慰藉,對方可能會看在這個的麵子上稍微減少出現在森鷗外麵前的次數,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拒絕為組織做事,轉手要走了芥川後又借此找著各種機會到森鷗外麵前晃……

被知道咖喱店老板不在遷墳的範圍內,不動手也會直接動手了吧。

森鷗外:“……有道理、嗝~”啊,打嗝了。

可是愛麗絲醬啊,芥川不僅僅是被要走而已,遊擊隊長……我們重要的遊擊隊長……被扣在織田作之助手裡之後,對方也不能像以前一樣正常出任務了啊!

可能還能出一點,可以前的芥川就跟中也一樣是哪裡需要往哪裡搬,現在不能隨意使喚了啊!

可惡啊!不管是太宰還是織田,都是來克他的吧!!!

*

星野泉被黏住了。亂步君在儘情的撒嬌。就連星野泉在乾家務時,他也要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