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聲尖銳的驚叫聲響徹福臨門,驚醒了一片的店夥計,曹睿最先醒過來,一骨碌從床上蹦起來,套上外衣衝上福臨門頂樓,當廂房大門被他一腳踹開時,就看見他們平日流連花叢胡作非為天不怕地不怕的少東家,正哆哆嗦嗦窩在床上,兩手緊緊抱著一個小哥兒。
小哥兒依舊麵無表情,嘴角微不可查的挑起來一點弧度,心情似乎很愉悅。
他摸著王雲達的頭道:“隻是一個故事而已,彆怕。”
轉頭對曹睿點了點頭,道:“無事,你回去繼續睡吧。”
曹睿傻不愣登的出了門,還將來查看情況的其他人一一轟了回去。一個人他不能轟,萬大掌櫃站在樓梯拐角用眼神詢問他。
曹睿道:“少東家懷裡抱著一個小哥兒。”
萬掌櫃滿意點頭:“很好。”曹睿把沒說的那句少東家好像被嚇到了吞了回去。
王雲達抱了一會兒,忽然覺著很沒麵子,他鬆開安恬,彆過頭,自己不好意思去了。手下的溫度十分熨帖,他鬆開手,那溫度似乎還在。
王雲達把手在絲滑的綾羅被子上抹了抹:“大晚上的,你怎麼講這些東西?”口氣還有些埋怨。
安恬恢複了正經模樣,一板一眼道:“抱歉,我不知道你膽子這麼小。”
王雲達火了,指著自己的鼻子:“我膽子小?我.......”他剛才那表現,實在稱不上是膽子大。他賴皮道,“是你說的太嚇人了!”
安恬點點頭,好脾氣的不反抗。
王雲達平緩了心情,又下地多點了幾盞燈,房間亮堂起來,才覺著安心一點。
“瞧不出來,你一副麵癱樣,說起書竟然這麼生動。”他身體又抖了抖,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故事裡,覺著有個鬼要來掐他的脖子。
安恬垂下頭,嗯了一聲:“我以前就是靠這個賺錢的。”
王雲達來了興致,靠在床邊,道:“哦?”
安恬道:“我的手不好用,做不了針線活,也扛不了包,後來找了個店小二的活計,店掌櫃很好,我隻有一隻手能端點心茶水,他也讓我留下了。雖然沒有工錢,但是能吃飽。有一天,店裡的說書先生家逢巨變,辭了工。店裡一時找不到人,掌櫃的很著急,我就去試試了。”
安恬說的十分簡單,王雲達卻明白無論針線,還是扛包,這小哥兒大概都試過,他八歲被趕出家門,手指骨還斷了,能活下來當然比彆人更不容易。
他借著燭光去看安恬的手,右手上帶著猙獰的疤,整隻手的大小也如同八歲小孩兒,小指翹成個不大的弧度,像是掰不下去,彎曲不得。
安恬道:“先是說書,後是寫寫故事,當初在外麵討生活聽了不少,編一編,也有人願意聽,慢慢就有錢了。”
講故事能講的活靈活現,把他嚇得抱著小哥兒不放,說自己的心酸血淚史,竟然能說的這麼平淡無奇。王雲達竟不知如何評價他。
他道:“安恬,睡吧。”
安恬點了點頭,卻沒回去,而是問他:“我說書比你在彆處聽到的好聽嗎?”
王雲達不明所以的點頭:“我還從沒聽過有比你說的更嚇人的!”說著又抽了口涼氣。
瞧他被嚇到了,安恬道:“要不要我陪你睡?”
單身小哥兒和漢子同睡一張床,這是要壞名節的!雖然已經同一個房間,在彆人眼裡,和睡一個床沒什麼兩樣。
王雲達道:“還是彆......”
安恬自發自主曲腿往床上爬,占了王雲達半個床榻。老老實實雙手合十搭在小腹。道:“你放心,明天早上我就回去另一張床,不會讓他們發現的。”
王雲達哭笑不得,這話怎麼也該是漢子對被驚嚇的小哥兒說的,偏偏到了他這卻全都反著來了。
王雲達稀裡糊塗的想著,竟真的躺下和安恬同床。老老實實的睡在另一邊,他發誓,他這輩子睡覺都沒這麼老實過。
安恬忽然掀了掀被子,王雲達身體一僵,就見安恬下地吹滅了燭火,又爬上床。規規矩矩的躺下,兩手合十,放在小腹上。黑暗裡安恬忽然問:“你都說我講的故事很好聽了,也說我長的好看,那以後可以不去畫舫聽故事看美人了嗎?”頓了頓又道,“如果要釣魚,可以帶我一起嗎?......你喜歡那個脂粉味道的話,我可以試著抹......”
他的最後一句話似乎十分勉強,被折了一晚上麵子的王雲達嘴角忍不住挑起一點:“睡覺吧。”
這一晚他睡的很好,連個夢都沒做。
趙晨卻沒睡好,因為張絮阿麼把他趕去了趙宣那屋,不許趙晨和張絮一起睡。
才生產完的房間帶著一股子血腥味,雖然簡單打掃過,那味道依舊揮之不去,漢子是一家之主,不能讓這汙濁之氣沾染了家裡的漢子,自然不能同床。趙晨一個現代來的人當然不信這些,那些不肯進屋子陪夫郎的漢子大約是嫌棄才生產完的屋子味道不好,不願意進,他卻是抱著張絮睡習慣了,懷裡少了個人,他翻滾半夜睡不著,終於偷偷溜回去,爬上床將張絮摟在懷裡,心滿意足。
張絮睡得迷迷糊糊,才生完孩子,困乏的很,腦子也不怎麼靈光,身邊多出個人,他隻是習慣性的往趙晨懷裡麵鑽。
趙晨將人抱個滿懷,平日手隻能摸到腰杆,今日竟然能摟到後背,他撇了撇嘴,小聲嘀咕:“之前抱著你隔著個球還不方便,這睡覺中間的球沒了,我還怪不習慣的。”
一句話嘀咕完,張絮似乎清醒了點:“趙晨,你怎麼在這兒?”
趙晨在黑漆漆房間裡,竟然能準確的親到張絮的額頭:“來抱著你睡覺,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