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大兒子搬了兩把椅子,讓喬玉明和他夫郎往門口一坐,這派頭,看著還真唬人,就是要跟村裡人耗著了!
老羅家這邊亂著,老張家也好不到哪兒去,吵吵鬨鬨的一晚上都沒睡覺,全沒得到個好。
又過了一天,後天征兵的就要帶著人走了,細柳村一家家更緊張了,空氣裡都帶著骨子焦灼味兒。去張家和羅家的人更多了,兩家人把羅冬至罵個遍,又把趙晨罵個遍,羅冬至更慘點,先被他阿爹揍了一頓,又被張明武打了一頓,當天就找了人牙子,五兩銀子就被賣了。
也是羅冬至年歲大了,要不是長的還行,五兩銀子都沒有!
羅老大知道這事兒,竟然也沒說啥,也是他沒時間說啥了。他們家周圍晃晃悠悠的不少人,都等著上他家搶銀子呢。
喬玉明熬了一晚上徹底火了,叫他兒子夫郎把家裡農具拿在身上,全家人出了大門。
“彆拿羅冬至當借口了,不就是想搶嗎?老嬤子一家給你們騰地方,一群野狼養的玩意兒,去吧!”
呼啦啦一群人都往他家進,但羅家確實沒銀子,最值錢的農具都在羅家人手裡握著呢,村裡人摔摔打打出來,就搶了兩件衣服,幾個破碗。
喬玉明眼睛裡含著淚回家收拾東西。
羅老大歎口氣:“是我沒教好孩子。”
喬玉明一抹眼睛,他什麼日子沒過過啊。
“沒事兒,反正攪家的不在了。”
他大兒夫郎跟著勸:“這樣也好,這群人也不會再來鬨了。”
羅家是沒事兒了,圍著張家的人就更多了,張桂華這個吝嗇的,怎麼可能像喬玉明有那麼大魄力,由著人進門胡搶?他們家彆說一個破碗,就是一塊磚頭,他都不許人拿走!
最後少不得一場混戰,張明武把一個人腦袋打的開了瓢,張家被搶了不少東西,才算完事兒。
這些趙晨是不知道。
趙晨乾脆都不出門了,免得瞧見村裡頭人看他的各種眼神。反正家裡吃的管夠,雞崽長的快,開春趙晨買的雞崽都長的半大了,雖然沒有大雞那麼多肉,趙晨哪兒管這個,想吃的時候就去雞籠子裡麵抓一隻,看的張絮阿麼心疼夠嗆,再養一養還能長肉呢!
張絮阿麼一邊歎氣一邊把趙晨才捉出來殺好的雞清理出來,趙慶祥敲開了趙晨家門。
就站在趙晨家大門口,他倒是沒進來,對趙晨說了一句話:“村裡的王老二,上山找人參,不小心從山上滾下來,給摔死了。”
趙晨聽著一愣,然後點點頭。
都不想去當兵,都想要銀子,都想活下去。
結果不用當兵,人先死了一個。
趙晨坐在天井裡的葡萄架子下仰頭看天,天上烏雲密布,估摸著晚上要有一場大雨,張絮在天井那收衣服,趙晨衝著張絮就喊。
“過來坐會兒唄。收拾那麼快乾什麼,這不是還沒下雨麼。”
張絮沒聽他的,一件件把衣服收拾好,想了想,從房間端了盤子杏兒出來,這是齊浩明上山打的,給送來一點,張絮洗出來放在屋子裡,給家裡人閒磕牙。
盤子往趙晨身邊推了推,張絮才在趙晨旁邊坐下。
趙晨嘿嘿一笑,捉著張絮的手在手心摩挲,張絮手糙,上麵的繭子比趙晨都厚,坐月子都沒養過來。
“我就沒見你閒著過,我說絮哥兒,咱家又不是窮著用你一直團團轉,你歇歇又咋。”
張絮看他一眼,道:“習慣了。”
從他阿爹死了之後他就天天團團轉,不忙就沒飯吃,這種事兒習慣了就很難改,手裡沒有點活乾總覺著不踏實。他坐月子時候,都閒不下來,不是做衣服就是納鞋底,繡的那兩條爬蟲實在不能看,後來讓張絮阿麼拿去繡,他又繼續納鞋底。
趙晨都不知道說啥了,這世上就有一些習慣讓人心疼,他覺著張絮這就算。
手給趙晨捏出一層細汗,張絮耳朵發紅,坐不住了,又站起身,趙晨問:“你又乾嘛去啊。”
張絮瞅他一眼,又看看天:“你沒瞧著這要下雨麼,我去把咱家狗關屋裡,彆晚上給雨打了。”說著把手收回來,不自在的在身上蹭了蹭。
趙晨拿著個杏子啃,樂嗬嗬隨他去。
臨走前,張絮頓了頓:“王老二的事兒不賴你。”
趙晨一個杏子咽下去,好好一個大老爺們忽然像惹了事兒的孩子找到了家長,忽然覺著有了靠山。趙晨眼睛一熱想去抱抱張絮,最後坐著沒動:“嗯。”
大晚上果然下雨了,嘩啦啦的聲音吵得人耳朵疼,七八條人影子忽然從趙晨家靠山那邊的樹枝子上攀登上來,一個個貓著腰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就要把趙晨家屋子門推開。
忽然,大雨裡麵一聲大喊:“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