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泰那可是周大富的親兒子, 有人要抓他兒子,那簡直比抓他還讓人不能忍,他這一磚頭砸的是實打實的狠, 當下那漢子頭上血流如注,止都止不住。
那邊周大富的弟弟周大貴也衝了上來, 幫著張絮對付那群壞心眼的。張筱跑過去一把把周泰摟懷裡。
三個多月了, 天知道他兒子沒在他跟前都給他嚇成什麼樣兒了。
現在真恨不得把周泰再塞肚子裡麵才覺著安全。
幾個混混見討不到好處,四下散了, 至於那個腦袋流血的, 倒是沒死, 但也差不多了。周大富都快把人殺了也沒覺著害怕, 這人想打主意的那可是他兒子!
細柳村遭人血洗的時候他和周大貴在地裡呢, 張筱在家照顧老族長, 陳國的耗子來了, 老族長狠命拖住對方讓張筱快跑。張筱又驚又怕的跑去找周大富,身後還跟著幾個追殺他的。
等見到了周大富, 鄉下人雖然有力氣,但忽然碰上這種血腥的事兒一時半會根本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就是拉著張筱跑。等聽見後麵終於沒聲音了, 天都黑了。
他們想摸回村裡, 又怕出事兒。
張筱當時想著自己兒子沒在身邊就哭了一場。他們是跑出來了, 可周泰怎麼辦啊。一路上小心翼翼往回走, 又碰上大慶國的兵。
“彆回村子了, 你們村子要是讓耗子啃了, 還活著的人肯定都逃荒去了。”張筱聽見,又哭了一場。
周大富勸他:“彆哭了,咱一邊逃荒一邊找一找,說不準能找到。”
周大貴悶不吭聲,張筱跑出來時候就看見了,他夫郎和他家小哥兒全死了。大老爺們聽到消息的時候眼眶就紅了,蹲在地上不動彈,周大富瞧著自家弟弟肩膀一聳一聳的。
他們跟著逃荒的隊伍一路往都城方向走,一邊走一邊打聽周泰,索性碰見細柳村逃出來的,才知道周泰和張絮在一起呢。
等他們返回細柳村,又追著張絮到向南城,四處苦吧吧找人,張筱耳朵尖,聽見自家兒子哭聲還以為幻聽了。拽住周大富往周泰那邊看。自家兒子周大富哪兒有不認識的?
這段日子周大富尋思得撐著點張筱,自己難受都不敢表現在臉上。現在好容易見到兒子了,竟然還有人敢打他兒子的主意!?他沒直接送人去死都覺著便宜對方了!
現在人解決了,周大富回頭就見自個兒夫郎哭成個淚人,大臂一伸將家裡人抱了個滿,世界瞬間圓滿。
可就這會兒,張絮忽然彎下腰一點點往地上倒,那張臉煞白煞白的,額頭上往外一勁兒的冒冷汗。張絮阿麼瞧出不對了,從地上爬起來就往張絮身邊湊。
“絮哥兒,絮哥兒,你怎麼樣了?你彆嚇阿麼啊。”他一疊聲的問著,聲音都打著哆嗦。
張絮死死咬著牙,似乎每說一個字都感覺吃力:“阿,阿麼,我,我肚子疼......”
兩腿間一陣熱流,張絮小腹墜疼,死撐著又說了一句:“帶,帶我看大夫!”
那邊周大貴走過來,一把將張絮打橫抱起來:“彆愣著了,快點去醫館!”
一群人呼啦啦去醫館,趙宣給張絮身上的繩兒牽著,拉著走的飛快。幾個人身上臟汙,周家人更是身上沒錢,這段日子都是啃野菜草根熬過來的。
醫館老大夫倒是個仁心的,瞧見他們也沒嫌棄,趕緊把人往裡屋帶。
手上搭脈,沒過一會兒,老大夫歎息道:“哎,都是這世道鬨的。哥兒懷孕了,沒好好休息,這孩子差點保不住了。”哪兒是沒好好休息,簡直是一路沒閒著。
張絮阿麼聽見這話又驚喜又緊張,一把抓住大夫的手:“大夫,大夫,絮哥兒怎麼樣?孩子,孩子還能保住麼?”
他說著說著又要哭,老大夫安慰了幾句,孩子是能保住,但是哥兒肯定得休息了,要是再這麼折騰,保不保得住就說不準了。
開了付安胎藥,人就暫時呆在醫館裡。
張絮醒了就聽到這消息,他心裡歡喜,兩手捂著肚子又有點怕了,差一點,差一點這孩子就沒了。
然後他就有點苦惱了,現在他懷著孩子,還怎麼去找趙晨?
張絮手摸進懷裡,把那包著耳釘的帕子死死攥在手心。
趙晨,你有兒子了。不是“趙晨”的兒子,是你兒子。
一家子到底留在了向南城,張絮經不起折騰,世道亂,家裡孩子多,亂走實在不安全。
和周家人一商量,兩家人乾脆先一起過段日子,互相照應也是好的。
張絮手裡有錢,周泰跟著張絮也沒餓著,周家人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當晚狼吞虎咽著買回來的吃食一家人都不好意思。
張絮道:“周哥,我們家當家的沒在,以後還得你多照應了。”
周大富狠狠點頭:“趙晨家的,你什麼意思我明白,不說照應什麼的,你是我兒子的救命恩人,我就是把命給你都應該的。”
“這話可就重了。”張絮趕緊打斷,“互相幫忙就是了,我也沒看住人,今兒泰小子不就差點讓人帶走了麼。”
說到這張筱又去拽兒子手腕,生怕兒子給人拐了。
周泰倒是看向張絮:“嫂麼,你以後就是我親嫂麼。”
張絮阿麼笑開:“那就趕緊吃飯吧。”吃著吃著又笑起來,“那這輩分就亂了,你叫我絮哥兒嫂麼,那就是和晨小子兄弟倆是一輩兒的,這正經算起來,晨小子得叫大富叔叔?”
這話一起來,眾人表情都古怪起來。按理趙宣和周泰年齡差不多,兄弟相稱沒毛病,叫張絮嫂麼那就也沒毛病,可趙晨兩兄弟年齡差了十幾歲,趙晨和周大富年齡就差了幾歲,喊周大富叔叔就有點怪異了。
周大富摸摸鼻子,哭笑不得:“以後還是讓晨小子叫我名字得了,彆論輩分。”
周泰好容易算明白輩分,瞅著趙宣就不是個事兒了:“你說你阿麼生你怎麼就生的那麼晚呢?”
趙宣給問愣住了,嘴裡的雞腿都忘記嚼了,撅嘴道:“我哪兒知道啊。”
一群人忍不住笑出聲。
桌麵上氣氛輕鬆起來,似乎這一刻都忘了大家還在逃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