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的那一點清明和了然霎時間煙消雲散。
郭芙愣了愣，頗有些懊惱地抓了抓頭發。
明明……明明就差一點，她就可以知道自己到底發了什麼瘋，煩了什麼躁了!
她放下手，抬起頭，看了看周圍，空無一人的屋簷，空無一人的庭院，又看了看隔得遠的像在一座孤島遙望另一座孤島的前廳。
那樣燈火通明，無比熱鬨的地方。
心裡再次悶得無法發泄。
於是郭芙咬了咬唇，忽然叫道:“這時候，誰要是有心給我帶件披風來，我就嫁給他!”
其實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會發瘋似的，又賭氣地喊出這句話來。
他才不……
“卡啦”
然而她心裡的那句話還沒念叨玩，但聽到“卡啦”一聲，郭芙回頭，但見到剛從簷下翻上屋簷的楊過被絆了一下，然後驚訝地看著驚慌的郭芙。
郭芙瞥見他的手裡正好拿著披風……
一陣沉默。
夜風呼地刮來又呼地刮過。
楊過默默地把拿著披風的手放到了背後。
依舊是沉默。
夜風又大了些，胡亂地扯著郭芙的頭發。
這時候，其實已經不需要管什麼巧合不巧合了，隨便說幾句，彆讓這夜再沉默下去都好。
郭芙坐在那，幽幽地看了楊過一眼，然而卻什麼也沒說，默默地又將頭轉了回去。
方才回頭了那麼久，脖子好酸……
她將腦袋再次埋到了臂彎和膝組成的地盤。
真的有些丟人。
倒是楊過站在原地怔愣一會兒，看了看手中的披風，隨後氣鼓鼓地將它攤開，對準了郭芙朝她一丟。
不無嘲諷道:“郭大小姐嫁人的標準可真低。”
若是此時來的不是他，那該怎麼辦
郭芙被那披風撲住的時候，心裡居然沒有生氣，而是忽然生出了一個奇怪的感歎:“或許，我原也就是幻想他來找我一次，照顧我一次罷了。”
於是她不由得悶悶道:“標準才不低呢，我自有自己的思量。”
郭芙之前為什麼會說出那樣奇怪的話或許，那不過是賭一次楊某人在不在意她。
如果他在意她的話，那麼先前在廳中瞧見她身體不適，就應該來她房間外看看……
如果他在意她的話，那麼一定會看到她就坐在屋簷上，獨自吹風……
如果他在意她的話，那麼他或許會返回去給她取件披風來……
一切多順理成章，如果楊過在意她，那郭芙為什麼不要嫁給這樣的他呢？
或許因為楊過從前都沒有說過，或許因為郭芙原先一直都不知道。
所以郭芙從來都不後悔先前在廳中拒絕婚事，懵裡懵懂成親非她所願，強加所好亦非她所願。
兩情相悅才是最好的。
這邊郭芙已經在心裡想清了許多，雖然依舊有迷離糊塗的地方，但卻不像方才那般煩躁。反倒是楊過還在糾結，他皺起俊眉，臉上做無所謂道:“郭大小姐，我倒是不在意，但這要是有人，又醜又蠢地爬上來給你獻殷勤，你莫非也嫁於他麼？”
郭芙抬起頭，但問道:“你不在意”
楊過愣了愣，隨後氣急道:“重點是這個嗎？”
“是!”郭芙煩躁地站起來，看見楊過還欲喋喋，乾脆指著他罵道，“閉嘴!彆吵!煩死了!”
“……”
見到楊過閉嘴，郭芙這才收了手，憤憤地捂著肚子又困難地坐了下去，抱住了膝蓋，嘟囔道:“不在意就走，誰搭理你……”
楊過氣得想笑:“我不在意，那你郭大小姐難道也不在乎自己的終身大事麼？”
“我這剛才不是瞧過了麼，沒人在我才那麼說的嘛……”
楊過忍不住道:“我剛才在屋簷下，你當然看不到我了……”
“你能不能不要再說這個了，”郭芙打斷他，揉了揉耳朵，乾脆利落地拍死一隻一直在腿邊飛舞的蚊子後，等待著還在飛舞的第二隻蚊子飛到她夠得著的地方，隨口道，“若是來的人我不喜歡，我不承認剛才說的話就是了唄。”
哪知楊過聞言，卻更生氣了，悶悶道:“言而無信，郭伯父便是這般教你的”
郭芙拍不到第二隻蚊子，吸了口氣，壓著怒火，又似壓著忐忑，惡狠狠的眼眸下藏著一絲絲的期待，轉頭瞪著楊過道:“好!言而有信是吧我嫁呀，你敢娶嗎!”
楊過愣了愣，隨後這少年的臉以一種很快的速度變得通紅，他磨了磨牙，張了張嘴，最後在郭芙忐忑的目光中，忽然梗著脖子吼道:“我敢啊!誰慫誰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