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7
“我這麼好的衣服,50塊一天已經很便宜了好不啦！直接給我砍到20，那我還開什麼店做什麼生意！不如張開嘴巴喝西北風哦。”送走幾個亂砍價的大學生，老板娘拿著一件黑色燕尾服罵罵咧咧地回來了。
更衣室外,季驍不動聲色移開視線。
老板娘不愧是生意場上的人精,短短幾秒功夫,她臉上已經又堆起燦爛笑容,朝更衣室裡的魏薇薇說：“怎麼樣啦小妹妹？換好沒？”
更衣室裡悶悶地嗯了一聲,緊接著是少女帶著尷尬口吻的嗓音：“……但是我夠不著後麵的拉鏈。”
“我幫你。”說著,老板娘掀起簾子走進去。
“哇塞,小妹妹,這件宮廷服簡直就是為你量身定做啊！不要太漂亮！”
“老板娘太會說話了。”
“我說的都是實話,不信你自己出來照鏡子,來，照鏡子！”
話音剛落，更衣室的門簾便從裡頭撩開。季驍下意識轉過頭，老板娘紅紅綠綠的身影率先進入視野,而後她笑眯眯地一側身,他這才看見隨後出來的魏薇薇。
少女身上的宮廷禮服呈暗金色，裙擺蓬大,刺繡華麗，胸口處的V型開領剪裁適宜，既不顯得低俗,又恰到好處地中和了歐洲宮廷服的臃腫感。
她腰身與四肢都過分纖細,這件禮服並未完全貼合她的曲線，但瑕不掩瑜,那身白皮膚在金色禮服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瑩潤剔透。常年紮成高馬尾的黑色長發披散下來，帶著微卷的弧度堆在雙肩,發量如瀑，素麵朝天，雙瞳剪水，宛轉蛾眉。
季驍一怔，有片刻的失神。
魏薇薇沒有注意到季驍的麵部表情。宮廷服的裙擺太長，她拎著裙擺直直略過他走到落地鏡前站定，往左轉，往右轉，東瞧瞧，西看看。
嗯，老板娘沒誆她。
確實很好看。
老板娘繼續吹彩虹屁：“瞧瞧，是不是漂亮得不得了！”
魏薇薇點頭：“嗯，好看。”
“當然好看了！我告訴你們，整條百靈街，就屬我家衣服最多最新，價格就不說了，整條街都差不多！”老板娘說，“不過看你們倆這麼養眼，我可以給你們算便宜點。”
就在這時，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魏薇薇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是蔣梅。她接起電話報上店名。
幾分鐘後，蔣梅和楊靖出現在店內，租服裝小分隊重新會和。而與兩人同時到來的，還有被老板娘打發去取宮廷服男裝的店員小妹。
魏薇薇接過那件貴族男裝打量了兩眼，覺得可以，便道：“老板娘，我們一共要六套服裝，三男三女，租一天，你最便宜的話，多少能租給我們？”
“等會兒啊。”老板娘拿起計算器一通摁，最後道：“原價是一件50，六件300。這樣吧我最低給你們算一件45，六件一共270塊，怎麼樣？”
魏薇薇抬起左手，比劃出四根手指。
老板娘瞪眼：“40塊？那不行，我這衣服好新的！”
“那算了，我們再去彆家看看吧。我先把衣服換回來。”說著魏薇薇就往更衣室走。
蔣梅跟過來，壓低嗓子道：“魏薇薇，我和靖娘娘看了好幾家店，都沒有你身上的裙子好看，而且45塊也不算很貴啦。”
魏薇薇：“噓。”
換回校服，魏薇薇拉起蔣梅作勢離開。季驍和楊靖見狀，也動身跟在兩個小姑娘身後。
不出魏薇薇所料，四人沒走出幾步，背後便傳來老板娘的喊聲：“害，拿去拿去！我這人啊就是心眼兒好！以後多給介紹點生意來！”
交完定金，魏薇薇和老板娘約好比賽當天來取服裝。
走出租賃演出服的店鋪，魏薇薇伸了個懶腰，笑道：“太好了！服裝搞定！”
楊靖忍不住豎大拇指，低聲說：“我可太佩服魏薇薇了，砍價真有一套。這麼勤儉持家，以後哪個男的娶了她，那簡直是天大的福氣啊。”
一旁的冷漠少年萊希爾斯，回想起勤儉持家的魏薇薇用他的錢買的名包名表豪車小島和那架最新型轟炸機，忽然勾了勾嘴角，認真點評：“確實啊，娶她是天大的福氣。”
*
大概是太充實的緣故，高中生的日子總是過得格外快。上課學習寫作業，做操鍛煉排舞台劇，如此循環，日複一日，時間很快便到了舞台劇大賽決賽的前一天。
晚自習後，劇組七人小分隊再次於廢棄教室集結，召開最後一次誓師大會。
導演魏薇薇拿著筆記本逐項清點：“背景音樂和PPT？”
秦飛：“搞定。已經交到團委那兒去了。”
“道具？”
楊啟莎點頭：“放心吧，我們已經跟主辦方的道具組溝通好了，沒問題。”
“那麼，”魏薇薇又說，“接下來就是服裝和化妝造型。雖然我們是高中生，但畢竟要上台，麵向全校的老師和同學進行演出，還是應該儘量專業一點，這樣也有利於我們劇組拿高分。化妝造型這一塊，我已經聯係好了十班的梁夢雨，她是我們學校出了名的美妝達人小網紅，到時候她會主要負責我們全劇組人員的妝造，我給她打下手。”
聞言，顧雨桐麵露詫異，小聲道：“梁夢雨居然這麼好說話？我看那姐平時挺拽呀。”
楊啟莎切了聲，也很小聲：“醉翁之意不在酒。咱們劇組要是沒有季驍，你看她來不來幫忙。”
顧雨桐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好了，最後就隻剩下服裝。”魏薇薇抬眼環顧眾人，“我和百靈街的老板娘約好了明天一大早去取服裝，誰跟我去？”
話音落地，教室裡靜了幾秒，然後冷不丁響起季驍的聲音，冷冷淡淡的：“秦飛。”
被點名的秦飛麵露茫然：？什麼？讓我跟嫂子去？
魏薇薇：？大佬業務這麼廣，還帶幫兄弟攬活的？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季驍又說：“你跟我去。”
秦飛一拍大腿：“害，原來是咱倆，早說嘛驍哥。好嘞！”
魏薇薇扭頭看向季驍，道：“那我呢？”
季驍：“我和秦飛去。這是體力活，你一姑娘家摻和什麼。”
……好的叭。
最後，魏薇薇合上筆記本，朝眾人一握拳，氣勢如虹道：“同誌們，明天就是檢驗我們努力成果的時候了！希望大家站好最後一班崗，爭取拿個好成績！為我們高三一班爭光！”
*
次日一大早，魏薇薇剛進教室，十班的梁夢雨就抱著一個超大號口袋找過來了。
魏薇薇放下書包出去一瞧，這位美妝達人小姑娘今天化了個很精致的偽素顏妝，偽到什麼程度呢？就是直女湊近了看都不一定能看出她臉上帶妝。淡淡的野生眉，裸色係眼妝唇妝，底妝更是細膩到看不見任何毛孔。
絕絕子。
魏薇薇在心裡給梁夢雨的化妝技術鼓了鼓掌，然後才問：“梁夢雨同學，你有什麼事麼？”
“你不是讓我今天下午來給你們劇組化妝麼？”梁夢雨興衝衝的，打開懷裡的大口袋向魏薇薇展示，“你看，這是我所有的化妝品，你說哪個眼影盤哪個色號的眉筆口紅適合季驍啊？”
魏薇薇：“唔？”
梁夢雨捂著嘴乾咳一聲，笑笑：“你是導演嘛，對你們劇的角色和人物最了解。快快，你來選。”
魏薇薇對化妝向來沒什麼研究。推辭無果，隻好打開手機翻起《夜訪吸血鬼》的電影劇照，最後憑直覺在琳琅滿目的各色化妝品中隨便挑了幾樣。
梁夢雨伸長了脖子從後門往教室裡張望著。
魏薇薇察覺到什麼，非常善解人意地說：“季驍取服裝去了，請了假。估計第二節課才能回來。”
聞言，梁夢雨低低哦了聲，抱著她碩大的化妝品口袋失魂落魄地走了。
看著美妝小網紅單薄落寞的背影，魏薇薇忍不住嘖了兩聲：又一個被季驍那張臉迷惑的無知少女，唉。
*
托舞台劇大賽的福，下午第三節課後，高一高二就沒課了。廣播裡教導主任的聲音響徹校園的每個角落：“請高一高二各班在第三節課後，有序離開教室，到多功能大樓一層的大禮堂，在觀眾席的指定區域落座。”
霎時間，歡呼聲此起彼伏，聲量之大，差點沒把教學樓的房頂給掀了。
比起中大獎的高一高二，高三年級就沒那麼幸運——整個高三，除了參賽班級可以派出20人組成加油助威啦啦隊外，其它班級每個班隻有8個觀眾名額，鳳毛麟角，十分稀缺。
本屆舞台劇大賽，參賽劇組共8個，出場順序由各劇組負責人抽簽決定。
作為小組長，魏薇薇手氣還行，抽到的是數字6。
距離比賽正式開始還有一個鐘頭時，學生會和校團委的人便早早趕到多功能教學樓一樓的大禮堂，調音響，試燈光，給對講機換電池，忙得腳不沾地。
而位於負一層的後台化妝間，這會兒也是人山人海一片混亂。
“假睫毛！誰把我們班的假睫毛拿走了？我剛才還放在這個桌子上的！”
“哎喲喲，小心點！我的裙子！”
“擦，眉筆斷了！哪個班有多的眉筆？借來用用！”
……
高三一班的化妝區域在後台的最裡側，以蔣梅為首的演員六人已經換好了各自的演出服，在長椅上排排坐，有的在背台詞，有的在聊天，有的則在閉目養神。
梁夢雨不愧是坐擁小某書幾千粉絲的美妝小網紅，四十分鐘不到，她就已經完成了三個女生的簡單舞台妝。然後是背台詞的楊靖，再然後是戴著耳機聽歌的秦飛。
最後是坐在椅子上，腦袋靠牆，麵無表情閉著眼的季驍。
梁夢雨心跳加速，用自己最溫柔最好聽的聲音，輕聲道：“季驍同學？季驍同學？”
季驍撩起眼皮。
不認識。麵生，不像是高三一班的。
季驍：“有事？”
梁夢雨笑容甜美：“你好，我叫梁夢雨，是十班的。魏薇薇請我來幫你們化妝。其它同學都化好了，麻煩你把碎劉海往上捋一捋，我先幫你上底妝吧。”
然而，令梁夢雨以及劇組其它人都沒料到的是，在聽完這番解釋後，季驍想也不想地蹦出三個字來：“我不要。”
梁夢雨：？
劇組六人：？
梁夢雨都愣了：“……你不要化妝？”
“不是。”季驍很平靜地說，“我不要你給我化。”
梁夢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