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昭遊傷得太重,看在我的麵子上,柳賈不惜血本地運冰塊來給屋子降溫。
木屋門窗緊閉,又掛了好幾層棉布,這才將室溫降低到最宜人的狀態。
儘管柳賈幫了這麼大的忙,虎彪服刑讓他很高興,但這些外在條件並不能改變他嚴重的病情。
昭遊赤果地伏在床榻上,身上蓋著一層薄毯,薄毯下發出令人不適的草藥和傷口感染的味道。夏菽豐的外室將茶壺擺在他床頭,供他自己倒水喝,此時已經離開。就在我和羅衡談話的這些時候,他已將茶水喝乾,時不時咳嗽一聲,正雙眼空洞散漫地望著床幔愣愣出神。
我的腳步聲驚動了他,他回過頭來,勉強掛上笑容:“你來啦。”
“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不……”我改口,“有件事,我已經決定了,需要你配合。”
昭遊問:“什麼?”
我本以為昭遊和我想的一樣,也會用這幾天的苟延殘喘來豪賭一把,但我卻高估了他的勇氣,也低估了他對死亡的恐懼。
“不,我不要!”昭遊拚命躲到床角,避開我朝他伸去的手。
薄毯從他身上劃下,露出滿身猙獰切口。
我心疼,說:“我相信你會活下去的。”
“我不相信我能!”他漲紅了臉,一邊咳嗽著,一邊將薄毯蓋回身上,“我見過太多人死掉……生命太脆弱了。”
我搖頭:“生命是頑強的,你看我經曆了這麼多還活著。”
“那是因為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有無數人不想你死……可我不是,我隻是個卑微的山賊,我是你卑微的男寵……”昭遊氣息不均地喊著,十分敏感警覺,“你想讓我死,我就要去死嗎?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為我流幾滴淚,然後就會忘記我……你隻希望我能陪你,所以才要我續命嗎?阿霜,我知道你不愛我,可你真的喜歡我嗎?”
“昭遊……”
如果是平時,昭遊絕對不敢對我說這些話的,這是生病和死亡對他造成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