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攀狡辯了一番,什麼隻有最親近的大夫才更能從望聞問切中掌握到病情,然後才能開出正確的方子。又說我經曆過這件事,一定對大夫這一行有更深入的了解了。什麼小到按摩推拿,大到剖腹取子,都跟人的性命息息相關。
他說的這些,卻是我跟隨羅衡而學到的。
我們一路溜達到長街上,羅衡卻支開尹攀,讓他先回去,而他則拉著我,繼續在長街上走。
夏天冷試圖跟在我們身後,也被他趕到更遠的位置了。
子時已經過,醜時即將到來。周圍店鋪的燈都已經熄滅了,隻剩下街角掛著一兩盞,還是浣翠樓為了方便客人過來而掛上的。
現在隻有羅衡和我兩個人。
肥胖而善良的大夫問我:“你後悔嗎?”
他值得自然是下午做的這一場荒謬而神奇的手術。
我:“至少拿起刀的時候,不曾後悔。但現在,我卻後悔這樣對她。或許她能留下全屍,而我卻破碎了她的屍體。”
羅衡問:“你在擔憂什麼?”
我:“擔憂孟家女兒的生死,她或許活不了。”
羅衡聽見我的話後,略作思考,又問:“你真的擔心的是她的生死嗎?”
“不然還能是什麼?”我無奈聳肩。
“她的死亡是必然的,是你帶給她生的希望。你在擔心的,其實是未知。因為你不知道,這一刀下去,她是否能活。她的活,取決於你所做的一切。這就是醫術。”
周圍長街綠蔭中傳來陣陣蟬鳴。
炎熱的夏天,清涼的午夜,有晚風吹來,如同菩提灌頂。
“可是,這個世界上永遠有太多的未知,很多事情,全都是第一次做。比如曾皇祖母開創鸞朝的時候,人們從來沒有想到過,原來女子也可以當上皇帝,還可以將朝代持續那麼久……比如我現在,從來沒有一個真正的皇儲,成為朝廷通緝的要犯,並且依靠著這樣如同遊學的詔令重新回到宮廷,奪回江山。”
羅衡點頭。
我問羅衡:“我能拉攏天下祭司,用聖靈的名義命令他們灌輸我才是仁義之君,皇室正宗。我能統領天下工匠,讓他們為我打造最神奇的兵甲,武裝我的軍隊。我有充足的糧食,隻要皇姐不發現,取之不儘。那麼,你能給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