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書和梁致遠約在一家早餐廳,很熱鬨的早餐鋪子,來來往往都是人,包子剛出籠,冒著騰騰熱氣。
“你哥臨時有個電話會議,實在走不開,托我來陪你吃早飯。”
宋情書胡亂點了下頭,有些心不在焉,滿臉寫著不信。
在躲她嗎?她忍不住想。
腦海裡反複回憶自己昨晚的樣子,實在是不像話,像小時候跟爸媽撒嬌無理取鬨。
可惜她不是小孩子了,周祁硯也不是她親哥。
她忍不住有點懊悔,繼而是挫敗,思緒反反複複。
小段在補覺,宋情書沒打擾她,這會兒隻有兩個人在。這邊是影視基地附近,一家仿古的店鋪,臨街,上下兩層樓,樓上的位置少,有懸掛的竹簾和布簾做隔斷,安靜一些,兩個人靠窗坐著。
宋情書的眼神望著窗外,昨夜的暴雨把地麵衝刷得乾淨,到處都是水漬。
淅淅瀝瀝的雨落下來,纏綿潮濕,像是她的心情一樣。
“他昨天臨時出門的,一些工作不好推掉。”梁致遠努力替周祁硯挽救了,不過顯然宋情書已經無心追究真假,表情始終沒有回緩的意思。
“真是麻煩你了梁醫生,”過了會兒,宋情書才回過神,整理好思緒,“我其實沒什麼大事,我哥這個人就喜歡小題大做。”
“謹慎是好的,他也是為了你的健康著想,有些心理問題表麵上看好像沒什麼,但就像一根毛刺,埋久了也會出大問題的。”
宋情書沒有反駁,微微點了下頭,或許是因為周祁硯說這是他的心理醫生,宋情書看他就變得親切很多了,主動提出了自己的困惑,“過度的依賴……是一種心理疾病嗎?”
她真的覺得自己好像病了。
服務生端著托盤過來,把兩個人的早餐擺上,說了句“請慢用”,然後不動聲色看了一眼宋情書,可能是認出她了。
這個影視基地很小,烏導隻有一小部分在基地拍,剩下的是自己搭的景。
但這裡也還是經常能看到演員出沒。
宋情書甚至對店員微笑了一下,好像並不在意,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個女藝人。
她今天素麵朝天,連頭發都沒有紮,穿一身休閒裝,看起來純粹乾淨,像個涉世未深的大學生。
她確實年紀也不大。
梁致遠一邊整理著桌麵,一邊笑著看她:“過度依賴有各種各樣的心理因素影響,但不是什麼都是病症的,雖然我們倡導不要諱疾忌醫,但也不用草木皆兵。”
宋情書苦笑了一下:“我哥他還好嗎?他說你是他的心理醫生。”
說完才想起來,自己這屬於探聽隱私了,於是忙又擺了下手,“我知道你們要保護病人隱私,可以撿能說的說,不能說就算了。”
“具體的確實不能告訴你,不過你想知道可以問問他,我覺得他會願意告訴你的。”梁致遠提醒她。
宋情書搖了搖頭,她差不多能猜
到,但她不喜歡看他自揭傷疤。
“聊聊你自己吧!你好像格外關心他,我聽他說,你們從小就認識?()”
嗯,記事起就認識了。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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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祁硯拾階而上,老舊的木質樓梯,走起來咯吱響,像以前住的地方附近的舊書店,書店的老板是宋情書父母的朋友,偶爾會把宋情書托付在那裡。
她總是窩在二樓樓梯的拐角處,拐角的平台做得寬敞,角落做了個角,剛好能放置一張二十五公分的桌子,她就坐在那裡寫作業,或者看繪本,木質的樓梯很老舊了,走起來咯吱咯吱響,每次路過一個人,她都會抬頭看。
顧客看她可愛,有時候會逗逗她,但她其實不高興,大概覺得自己像個沒人要的小貓小狗。但她知道爸媽忙,哥哥上學時間和她不一致,她不想給彆人添亂。
周祁硯有一天路過的時候,有個年紀很大的男人趴在桌子上逗她,表情惡心地摸摸她的耳朵和後頸,想要摸她胸口的時候,周祁硯大步邁了兩級台階,過去推了他一把,男人沒站穩,摔下去了,在店裡大吵大鬨。
老板過來打圓場,問怎麼回事,圍觀的人很多,周祁硯不想說出那些話汙她耳朵,就擰了下眉,沒吭聲。
男人像是一瞬間找到了底氣,跳起來就要揍他,罵罵咧咧罵他是狗雜種。
老板和兩個店員都沒按住。
那一年,她大概也就八九歲,還很小的年紀,男人當然不會把他看在眼裡。
到最後,卻是宋情書哭著擋在他麵前,對著書店的叔叔大聲說:“他摸我,差點把手伸進我這裡。”她指了指自己領口。
她那麼溫吞的性格,保護彆人的時候卻好像又很勇敢。
老板是受朋友托付看孩子,剛店裡忙,他一時沒顧得上,頓時暴怒。
這要是讓宋老師知道,還得了。
後來警察來了,但沒造成什麼後果,頂多也就是批評教育,不過因為男人態度極度惡劣,被帶走拘留了。
那天走的時候,周祁硯沒忍住捏了下宋情書的臉:“不舒服就喊出來,你是小孩子,你有這個權利,哪怕對方是好心,你也可以喊。”
她懵懂地點點頭。
或許是從小生活的環境影響,他對弱小天生帶著悲觀和憐憫,美麗但弱小的生物,像是被惡魔詛咒過的存在。
他皺著眉強調:“現在不舒服了你也可以喊,哪怕我剛剛幫過你,壞人也是會做好事的,你喊出來,店裡的叔叔會來保護你,路過的人也會幫忙,不用擔心會給任何人添麻煩,你是小孩子,小孩子是有權利被無條件保護的。”
宋情書卻似乎根本沒聽,抬手碰他的臉,眼神裡都是擔憂:“哥哥你……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