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裡滿溢的怨氣消散,被怨氣影響的電燈終於亮了,在白熾燈下,穿著中式婚服的新娘緩緩的消散,化為紅色的光融進了空氣中,再也消失不見。
沈宸合上手中的書,微微歎了口氣。
就像是他想的那樣。
那些有一顆善良心的受害者,在剔除那層黑霧,奪回應有的理智後,那顆善良的心總會發揮作用。
鎖鏈從他身上褪去,沈宸邁過倒在地上的雲西,轉身一步步離開這裡。
地上的雲西依舊昏迷著,他表情痛苦,似乎在夢裡也在被鬼追,隻不過他的後頸已經沒有了血手印。
不知道過了多久。
雲西醒來的時候天還沒有亮,他在地板上躺了一晚上,腰酸背痛的呲牙咧嘴,就在他還在想自己為什麼會睡在這裡時,他的手機響起來。
“喂?”雲西接起電話,“爸?”
“我不是你爸,我是隔壁的王叔!”對麵的人用著他父親的電話焦急的說著,“小西你快回來吧,完了完了,死了好多人啊,你爸也沒了!”
“啊?你說什麼?”莫名其妙的雲西抓了抓頭發,“什麼沒了?”
“你爸啊!”對麵的王叔放大聲音,“你爸和神婆他們,一夜之間全死了!”
雲西整個人都愣住了,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為什麼會躺在這裡,那個電梯裡的女人,穿著嫁衣說自己被賣掉結陰婚的女生,他匆忙站起來,連行禮都沒有拿,抓著錢包就往樓下跑。
趕緊回老家!
雲西腦海裡隻有這一個念頭。
昨晚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如果不是自己躺在地上或許雲西隻會覺得自己隻是做了個一噩夢,但現在他已經不敢這麼想了。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那個女人的年齡很小,不知道有沒有二十歲,她的脖子上有勒痕,雖然隻是大略看到了一眼,但應該是兩條勒痕,一條垂直向上,另一條是平行的,像是有人在後麵勒住了女人的脖子。
所以,所以……
坐在出租車上,雲西的眼淚怎麼都忍不住了,他單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手一直都在顫抖,豆大的淚水落在他皺皺巴巴的外套上。
他應該多在家裡陪著父親,他不應該為了讓他父親一時的快樂就讓他接觸神婆。
如果他做到任意一點,說不定那個女孩就能活著,他的父親也不會……死。
緊趕慢趕終於回到村子裡,村子裡人心惶惶,他們沒有一個人敢輕舉妄動,他們聚在一起吵吵嚷嚷,誰都不知道該做什麼,直到看到雲西,雲西沒有理會那些人,他徑直走進神婆的房子,神婆歪在地上,麵容扭曲,一看就是嚇死的。
他狠狠的閉上眼睛,接著深呼吸一口回到家裡,父親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很大,早就沒有了生息。
“我昨天晚上來找他喝酒,因為他說自己的兒子要成婚,要辦喜事。”隔壁的王叔聲音很小,“結果我進來就發現門開著,有些奇怪的走進來,接著就看到你爸他這樣了……後來我才知道,神婆他們也全都死了。”
雲西閉上眼睛,他狠狠的攥著拳頭,指甲陷進手掌裡,“王叔,你知道我父親要給我哥結陰婚的事情嗎?”
“這個,知道啊……”王叔聲音越來越小,“我們全村都知道,因為神婆她一直拿這件事告訴我們,說想要男孩命根子就要給早夭的孩子結陰婚。”
所以,全村都知道他哥要結陰婚,都知道這裡關了一個受害的女孩子,但是沒有一個人幫助她。
“報警。”雲西顫抖著手撥出報警電話,把這裡的事情上報後,雲西詢問王叔辦婚禮的地方,他自己一個人走進了已經布置好了的喜堂,看到了躺在棺材裡的兩具屍體。
一具已經成了骸骨,另一具顯然死去還沒有多久,因為保存得當並沒有腐爛的跡象。
她穿著大紅色的嫁衣,臉上畫著濃妝,脖子上有兩道泛著灰白色的勒痕,和他昨晚看到的女人一模一樣。
雲西手顫抖著給自己點燃了一根煙,他靠在牆上盯著那兩具屍體,並不怎麼會抽煙的他把自己嗆得不斷咳嗽。
“我大概需要和你說聲對不起。”雲西伸手揉著眼睛,他的雙眼通紅,一揉更像是一隻紅眼的兔子,“但是,我不太想說這句話,因為我爸也沒了,如果我昨天晚上不是做夢,那應該是你自己報的仇。”
雲西靠在牆上的身體滑下來,手中的煙幾乎夾不住,他抓住自己的頭發,手一直在顫抖。
“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突然我就……這樣了。”
他幾乎抑製不住自己的哭聲,為了女孩,也為了自己的父親,以及他那一顆自責的心。
他說:“對不起。”
……
清晨的日光徐徐升起,還並不算暖的陽光灑在沈宸的身上,沈宸站在十字路口抬起頭來看向太陽,明亮的光灑在整個大地上。
即使再絕望再悲哀,太陽每天都要升起,陽光不分彼此賜予每個人光明,活著的人依舊還會活下去。
沈宸心想:
雖然不管哪一方都不承認,但人類和鬼魂實際上就是同一個物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