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握得這麼用力?
“陳指導,你是想把扶手掰下來,帶回去做紀念嗎?”
陳述白坐的是頭等艙,顯然是自費的,這麼看也不至於圖人家的一個豪華扶手,然而——
就在夏暄和話音剛落時,那道手鬆了鬆扶手,男人還是低著頭,沒說話。
奇了怪了,平日裡隻有他說彆人的份,根本沒有彆人吐槽的縫隙,此刻讓夏暄和這麼說,陳先生居然選擇了沉默?
夏暄和皺了皺眉,低頭道:“陳指導?”
白帽子撇到了一邊。
夏暄和頓時來了興致,彎下腰,視線朝上看:“陳……”
男人另一隻手掩住半張臉,帽簷下的眉頭緊緊擰著,平日裡冷然的眼睛,此刻緊緊閉著,氣息很重。
好像,很難受。
夏暄和看到他慘白的臉色,就在觸碰到男人手背的瞬間,意識空間突然打開了。
這是她的卡牌帶來的力量,【意識空間增強】,以前隻有在跳台上她才能感受到身邊人的情緒,但選拔賽突圍後,累計的積分直接給她升級了技能,本來也是為跳水服務的,然而現在,夏暄和發現它還有一個作用——
“你……暈機?”
意識空間裡,陳述白的世界是一片黑色海洋,狂風暴雨,翻江倒海,一艘船隻在上麵顛簸隨時可能傾覆,夏暄和多看兩眼都想吐了,於是趕緊鬆開手。
男人腮幫子緊繃,看了眼剛才被夏暄和碰過的手背,吐了兩個字:“沒事。”
果然,他說完後,女孩轉身就走了。
陳述白重又靠回到椅背上,仰著頭喘氣,像擱淺的鯨魚,窒息到想死。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要坐這趟飛機,要來這個裡約,飛越大半個地球去那裡看奧運會,又不是他打比賽,得了獎又跟他沒關係,他一定是撞邪了,才會在總局通知陪同時答應了。
現在想罵人也隻能罵自己了!
就在他輾轉地窩在座椅裡時,忽然,懷裡被塞了一團柔軟。
薄涼的眼皮一掀,就看到有道纖細的身影越過他身前,探手去拉開了機艙的窗戶擋板。
“彆……”
他沙啞的聲音響起,夏暄和一手還搭在窗沿,半個身子跨在他身前,在聽見陳述白的這聲艱難製止時,一雙眼睛朝他看了過來,近在咫尺。
此時天外是黃昏之色,點點碎開的金光落在她琥珀般的瞳孔裡,透明如水,清澈得能看見他的倒影。
“隊醫說,暈機的話,打開窗戶,能轉移一下注意力……”
陳述白深色的瞳仁顫了顫,旋即垂眸,看到懷裡的白色枕頭。
白色的,雲朵狀枕頭?!
他拎起一隻雲耳朵,看向她。
“抱著,這是催眠法,想象自己抱住了東西,不會掉下去的。”
掉……下……去……
這丫頭怎麼知道,他現在就覺得自己懸在半空,瘋狂地失重。
此時的陳述白,本來乾抱著自己的兩道手鬆了鬆,這個枕頭的形狀,跟夏暄和之前給他的雲朵鑰匙扣好像……
這麼女孩子的東西,他一個大男人抱著,路過的小朋友怎麼看他,剛才他就聽到有個小孩在那裡笑一個大哥抱著的動物枕頭。
突然,飛機整個往下一晃,失重的瞬間,陳述白下意識抓住了夏暄和的胳膊。
夏暄和看到他瞬間閃過驚慌的眼神,笑了聲:“不是抱我,是抱枕頭。”
像她們這種運動員身體素質之強悍,彆說飛機遇氣流了,坐在過山車上都能淡定玩手機。
“回去坐好。”
他收了手,手背還是僵著的,最後在摟住枕頭的瞬間,才鬆了鬆。
夏暄和見狀,忽然低頭,在他耳邊說了句:“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彆人的。”
女孩的聲音輕得像陣微風,在這窒息的機艙裡 ,頃刻間透進了一股新鮮的空氣。
陳述白暗暗吸了口氣,深呼吸之下,好像一切都打通了,天光中,白雲朵朵,柔軟安定。
夏暄和回到座位後,貝塔還沒睡醒,她側眸看向窗外的雲層,指尖滑了滑,在玻璃上寫了一個字:白。
寫完,突然覺得好玩,於是在那個指紋痕跡上,彈了下指頭。
玻璃上發出輕微“啪”的一聲。
坐在前麵頭等艙裡的陳述白,忽然額頭一癢。
抬手揉了揉,翻身把腦袋埋進了枕頭裡。
旅程漫長得讓人發暈,貝塔睡醒後,揉了揉脖子,帶著起床氣道:“小暄~你的枕頭呢?”
夏暄和指了指玻璃窗上麵的“白”字,貝塔卻領悟錯了意思,“變成雲了?”
夏暄和愣了下,旋即笑道:”被天上的仙子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