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2 / 2)

人群中間的草地上,孤零零地躺著少女的屍體。沒有人敢上前,都隔著兩三米的距離看著。

少女衣服淩亂,褲子脫到膝蓋上麵,上衣被脫掉扔在一邊,裡衣也被拖到了胸.脯的位置,紅色的包裹丟在她的左腳邊。

冉上沅看了一眼死者腳底的鞋,冉爸打量了一番現場,冉緝熙看了一眼少女的脖子。

不過他們也就看了這麼一眼,一聲哭喊聲傳來,一名二十歲左右,皮膚黝黑的女人朝屍體撲了過去。“八妹,八妹……畜生畜生!”

女人身後跟著一名二十出頭,皮膚黝黑,個子中等的男人,看到少女的屍體後,臉上的神色跟女人一樣憤怒又悲痛。

女人邊哭邊喊,抖著手把少女的裡衣拉下,還想把少女被人脫掉上衣給她穿上。

然而少女身體已經僵硬,手臂彎曲,上衣怎麼都穿不上去。女人哭得更大聲了,衣服穿不上,她哭喊著用上衣把少女的上身蓋住。

“讓讓讓讓,縣衙辦案,無關人等速速離開!”女人痛哭聲中,衙役的聲音強勢插入,一旁圍觀的群眾急急忙忙往後退去。冉上沅和冉爸等人也往後退,給辦案的衙役退出一條路來。

兩個身穿藏青色衙役服裝的衙役在前麵撥開人群,麵色很是不好的縣令呂安身後跟著四名衙役走到了少女屍體邊上。

冉上沅第一次見到鄴縣縣令,不由盯著他的臉瞧了會。三十歲左右,麵貌清俊的男人,眼神裡透著疲倦。她不由地又看了一眼他的腦袋,想看看他的頭發是不是很少。

縣令呂安戴著官帽,冉上沅看不到他的頭發。不過看到少女的屍體,聽著女人的痛哭聲,原本就焦頭爛額的呂安差點就當著眾人的麵抓起他那官帽下麵快要讓他擼禿的頭發。

錦州刺史小舅子的案子他還沒頭緒,兒子病重要找的大夫也不見蹤影,如今又發生了命案,事情一件接一件,應接不暇的他覺得自己不知道得罪哪路大神了,讓從他參加瓊林宴那天起他就沒好日子過過。

不過心中雖哀怨自己倒黴,對待少女這件案件,呂安卻是認真嚴肅的。他讓人把痛哭的女人拉開,免得破壞證據。

“大人,我妹子死的淒慘……”女人哀嚎著不肯離開少女的屍體,最後還是她身後的男人幫著衙役把她拉開。

女人一被拉開,衙役就把少女的屍體圍了起來。冉上沅和冉爸繼續觀察少女的屍體。

接著呂安讓人把第一個發現死者的張婆子叫上來問話。

張婆子年紀大概六十,滿頭白發,起著密密皺褶的臉上明顯還有著害怕,說話的聲音都是抖著的。

看呂安問話,冉上沅把注意力從少女身上轉移到他們的問答中來。

張婆子哆嗦著回答呂安的話,“大人,老婦是秦家莊人,早上和孫子原本要進縣城賣南瓜的,沒想到遇到了這種事。大人,這姑娘的死跟我們沒有關係啊,我一看到她,就讓我孫子去報官了,她的死真的跟我無關。”

呂安揉了揉眉心,“我沒說你跟她的死有關。我問你,你真的看到死者就讓孫子到縣衙報官,沒有耽誤時間?”

張婆子搖頭擺手,“沒有耽誤沒有耽誤,一看到人我孫子就去報官了,其他人也看到的,我孫子還是跑著去的。”

“也就是說你在辰時一刻左右發現了死者。楊七妹,你最後見到楊八妹是什麼時候?”呂安讓人把剛剛痛哭的女人和她身邊的男人帶上來問話。

冉上沅換算了一下時間,辰時一刻也就是七點半左右,離現在也不過過了半個小時左右。

女人楊七妹是死者楊八妹的親生姐姐,跟在她身後的男人是他的丈夫趙忠。

楊七妹臉色悲痛,眼淚還是止不住流,哽咽著,“我昨晚織布回來的晚,沒有見到八妹。不過今早卯時三刻我還在睡覺的時候,迷迷糊糊聽到八妹的說話聲。八妹昨天跟我說今天要去長平縣看望我外祖母和外祖父,我太累了,就讓趙忠給八妹拿了一兩銀子當路費。沒想到會,會出了這種事……”

楊七妹說著說著哽咽不已,她的丈夫趙忠也抽泣了幾聲,啞聲道,“七妹讓我拿銀子給八妹,我把錢拿出去的時候,發現門口沒人,八妹已經離開了。我以為八妹出去買吃的了,等下還會回來,便沒有追上去,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大人,你一定要幫我們找到凶手,八妹不能枉死啊。”

卯時三刻也就是早上六點半左右,從楊七妹,趙忠以及張婆子的話推出,楊八妹是在早上六點半到七點半之間遇害,如此一來,楊八妹的死亡時間最多一個半小時?

冉爸和冉緝熙聽完楊七妹和趙忠的話後,就把視線放到了他們身上。冉上沅算了下時間,再看看少女僵硬的屍體,即使她不是法醫,也知道屍僵需要四到六個小時才發展到全身的,楊七妹和趙忠的話有問題。楊七妹至少死了四個小時以上,他們在說謊,或者他們當中有人在說謊!

“也就是說,楊八妹是在卯時三刻到辰時一刻之間被害。楊七妹,趙忠,你們當時真的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呂安並沒有發現當中的異常。

楊七妹和趙忠搖頭。

呂安皺了皺眉,對旁邊的幾名衙役道,“等會你們四個把屍體先帶回衙門,留下兩個人看守現場,不要讓其他人破壞現場。楊七妹,趙忠,你們一會也跟我們回衙門,仔細想想還有沒有其他遺漏的信息。”

作為一名常年沉浸於詩書,手無寸鐵的文官,呂安著實對查案這種事沒有半丁點經驗。吩咐完衙役後,他便努力查看起少女屍體和周邊環境來。不過他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麼,心中不由得又急了起來。

命案命案,這個案子不會又成為無頭公案吧?呂安心裡頭哀歎了一聲,若是沒有瓊林宴的事多好啊,不然他現在應該在翰林院纂修史書,而不是在這偏遠的小縣城麵對這些無頭公案。不該喝酒,他不該喝酒啊!

呂安心急,看他一點都發覺不到楊七妹和趙忠話有問題,且辦案都不帶仵作,查看現場又毫無章法的冉上沅實在忍不住了,大聲問道,“楊七妹姐姐,你確定早上卯時三刻聽到你妹妹的聲音了?你親耳聽到了?”

冉上沅的突兀出聲讓處於悲痛中的楊七妹愣了一下,而後她臉上的表情確定,接著又變得不確定起來,“我那時睡得迷迷糊糊,好像是聽到八妹的聲音了。趙忠也跟我說,說我七妹在門外叫我。”

“所以你根本就不能確定當時有沒有聽到你妹妹的聲音。”冉上沅肯定道。

楊七妹左想右想,臉上的神色變得更加不確定起來,“可是趙忠跟我說他也聽到了。”

“趙忠你真的聽到了?”對於突然插話的冉上沅,呂安沒有生氣,反而跟著她的思路問起趙忠話來。隻要有人能幫他找到凶手線索,他們怎麼插話都無所謂。

“大人,我真的聽到了。”趙忠啞著聲音肯定道。

“你聽不到。楊八妹在卯時三刻的時候根本不可能再出聲說話,因為她那個時候已經死了,且至少死了兩個時辰以上。”冉爸出聲道,“大人,昨夜下雨道路泥濘,但現場並沒有發現死者的足跡,且死者的衣服鞋子鞋底都很乾淨,死者身邊雜草倒伏不過三尺寬的範圍,是一個人壓倒雜草的範圍。死者周圍並沒有明顯的搏鬥痕跡且離死者三尺遠出有獨輪車車印。根據這些情況,可初步斷定這裡並不是死者被殺害的地方,而是一個拋屍現場。”

冉爸雖然隻是粗略地查看了一番現場,但他心中已經有了確定的推斷。

“對,楊八妹是被人殺害後再拋屍到這裡的,死亡時間至少兩個時辰以上。趙忠,你根本不可能在卯時三刻聽到楊八妹的聲音。說,你為什麼撒謊,是不是你就是凶手?”冉上沅眼神犀利地盯著趙忠。

原本悲痛的楊七妹驚住了,臉色和嘴唇變得煞白,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了。圍觀的群眾你看我我看你,而後都看向了趙忠。

“大人冤枉啊,八妹是我姨妹,我怎麼可能殺害她。大人,今早我可能聽錯了,但我絕不可能殺害八妹。”趙忠震驚辯解,臉上是被冤枉的焦急,“大人,我真的沒有殺害八妹!大人,他們怎麼可能知道八妹死了兩個時辰以上?凶手一定是他們,他們才知道的這麼清楚!他們才是凶手!”

呂安聽了,覺得他的話也有些可能,疑惑且警惕地看向冉爸,“對,你們怎麼知道死者死了至少兩個時辰以上?”

“我爹是大夫,他能通過屍體的狀態看出死者的死亡時間。大人,對於死者死亡時間這一點的判斷上,我爹絕不會出錯;”冉上沅自信道。

冉爸冷靜說道,“人死後由於肌肉的僵硬,身體的各個大小關節,會隨著時間的變化發生僵硬。屍僵一般是死後半個時辰到一個半時辰開始。先在一些小肌群出現,兩到三個時辰發展到全身,死者會全身僵硬。楊八妹如今屍體全身僵硬,遇害時間必定是兩個時辰以上。”

呂安聽冉爸這麼一說,走到楊八妹屍體旁邊,彎下腰推了推她的屍體,發現她的屍體真的全身僵硬了。

同時圍觀的群眾也都議論紛紛起來。

一個青年說,“對啊,一個人死了要好一會才會變硬的。我祖母過世差不多兩個多時辰才變硬的。”

“對對對,我母親過世後,身體也是過了一段時間才變硬的。”

“所以,趙忠真的說謊了?他為什麼說謊,難道他真的是凶手?”

“我不是凶手!”趙忠臉上開始有了驚慌。

一旁一直不做聲的冉緝熙出聲,“你是不是凶手很容易確認。楊八妹脖子上有扼壓傷,她是被人掐頸致死的,脖子上有指痕。隻要用你的手指跟她脖子上的手指對比一下,就知道你是不是凶手了。大人,這麼好的辨凶方氏,你不要錯過了。”

呂安聽了半信不信,不過還是讓人上前去拉趙忠過來。

趙忠看到衙役朝他過來,猛地轉身就跑,站在他對麵的冉上沅立馬給了他一腳。

趙忠當即跌成了一個球,在地上滾了好幾下。

冉緝熙見此嘴角抽了抽,冉爸抬頭望向彆處。

圍觀的群眾這下確定趙忠真的事凶手了,大喊了起來,“趙忠是凶手!他要跑!大人,快把他抓起來。”

滾了幾圈的趙忠爬起來又要跑,冉上沅又給了他一腳,同時心中冷哼,楊八妹脖子上的傷痕現在根本不可能呈現出來,趙忠這麼不經詐,心裡素質這麼差還敢殺人!“大人,快把凶手抓起來,不讓他跑了!”

“抓人抓人!”呂安懵逼般地喊衙役抓人,不敢置信地左看看又看看。這個案子就這麼破了?他不是在做夢吧?

Tip:移动端、PC端使用同一网址,自动适应,极致阅读体验。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