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
薄薄的朝暉映照大地。
又是天清氣朗的一天,清晨算是一天裡頭比較涼快的時候。
蘇輅在榻上翻了個身,聽到了外麵傳來朗朗讀書聲。他把被子拉過頭頂,試圖掩蓋住外麵的聲音。
可惜被子不怎麼隔音。
蘇輅睡眼惺忪地坐起來,頭發鬆散地披在肩上。
小翠聽到動靜,沒有試圖讓蘇輅下床,而是直接就著床榻給蘇輅打理著他那頭烏黑濃密的頭發。
古人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能輕易毀傷,男的一般也能留個長發及腰,蘇輅現在還好,他才七歲,屬於總角之年,頭發還不算太長。
所謂的總角之年,就是頭上紮兩個揪揪,跟哪吒差不多。不過就蘇輅看到的來說,這年頭街上那些小孩的發型還是比較隨意的,有長有短,有像他這樣烏黑濃密的,也有剃得隻剩腦門那一撮的。
小孩子之間還有種最炫酷的發型,叫“滿頭吉”,吉同髻,顧名思義,就是紮他個滿頭小揪揪!
這發型構思之巧妙,造型之騷包,足見古代人就很時髦。
後世那些紮個滿頭小辮的小年輕,都是在撿老祖宗玩剩的!
最令蘇輅舒坦的,當然是小孩子在夏天甚至還擁有穿背心的權利,短袖什麼的也是有的,甚至還可以肚兜配背搭,再豪放點,褲子都不用穿,光著屁股蛋子就可以滿街跑。
可惜今年蘇輅已經七歲了,他要出門時衣著上得稍微正式一點,再也不能一整個夏天穿個背心褲衩人字拖,跨時空當個渾身上下都透著鹹魚味的廣東包租公了。
歲月就是這麼無情,磨人棱角,移人心誌,逐漸把每個人都變得千篇一律、麵目模糊。
以後他要是當官了,甚至還得天天穿工裝上班,也不知有幾套可以替換,要是休沐那天正好碰上陰雨天沒晾乾怎麼辦?
一想到當官那麼麻煩,蘇輅就想直接退休。
退休金少一點也沒關係的,他吃得又不多!
蘇輅糊裡糊塗地感慨了一通,臉上就被溫熱的毛巾捂了上來。他洗過臉後就清醒了,自己把牙刷了,溜達出房門一看,立刻看見擾他清夢的罪魁禍首:蘇軾、蘇轍、張恕。
蘇轍最先看見蘇輅,放下手裡的書招呼道:“輅弟你可算醒了,我們早課都快上完了。”他們的早課就是湊一起讀書,雖然讀的不是同一本,一早上讀下來卻各不乾擾,誰都沒覺得有什麼不適應。
蘇輅這段時間和蘇軾他們相處多了,才發現大佬們少年時期也很努力,該看書看書,該背誦背誦,頂多隻是記憶力比彆人優秀那麼一咪咪。
對於這種天賦賊高還特彆努力的大佬,蘇輅一直都敬佩有加,並悄悄挪遠一些。
蘇輅正兒八經地為自己每天睡懶覺這件事辯解:“我還小,要多睡點才能長高。書沒讀好,以後可以補上;這幾年不好好長高,以後可就長不了。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蘇轍聽了覺得很有道理,竟不知從何反駁起。
蘇輅想到蘇轍比蘇軾小四歲,今年也不過十五歲,立刻對蘇轍諄諄勸導:“哥哥你也還能長高,平時多睡點啊,我們不著急,功名總會有的,長個兒更要緊!”
蘇轍搖搖頭,說道:“考功名哪有那麼容易?到時我們可是和舉國學子一起參加科考,想要脫穎而出不抓緊些哪行?”
他們兄弟倆都對自己有信心,但這份信心是建立在足夠努力的情況下的,要是懶懶散散應付了事還想高中,完全是癡人說夢!連他兄長這個從小生性跳脫的人,決定過兩年參加科考後都開始收心了。
蘇輅雖知道蘇軾和蘇轍肯定能高中,卻也沒再勸。
萬一他這隻蝴蝶扇扇翅膀,把他們兄弟倆的進士給扇沒了,罪過可就大了!
蘇輅說道:“該用早飯了,我們一起去吃點,吃完我得出門去。”
蘇軾埋首攻讀兩天,已覺有些苦悶,聞言不由追問:“你要上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