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輅什麼都大,包括膽子。
在長輩麵前,他始終堅定不移地堅持一個原則:隻要作不死,那就可著勁作。
這會兒蘇輅就領著還跟他一樣做男孩兒打扮的張妹妹,屁顛屁顛地扛著滿稻草靶子糖葫蘆去前衙。他還不給人白送,遇著人就朝對方亮招牌,問對方買不買,十文錢一串,童叟無欺,保證好吃。
眾人知曉蘇輅是張方平的學生,又見他長得俊秀討喜,便都意思意思地掏錢買了串他的糖葫蘆,原本沉靜肅穆的衙門愣是給蘇輅變成了鬨哄哄的菜市場。
張方平聽到外頭的動靜,叫人出來一看,得了,又是蘇輅在外頭鬨騰,立刻令人傳話,讓蘇輅滾進來。
蘇輅聽著張方平被逼出了個滾字,非常滿意,越是親近就越不會端著,他嶽父能對他說出這種糙話,說明他們翁婿之間的感情又更上一層樓了!
蘇輅一臉感動地喊上張家小娘子往裡跑,邁過門檻時還不忘先扛高他的糖葫蘆。
張方平見到自家女兒又打扮成小男孩模樣,一陣頭疼。
再看蘇輅那滿臉由衷的開心,頭更疼了,他永遠不知道這小子每天在搗鼓什麼,也不知道這小子為什麼會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感興趣。
比如現在,蘇輅正積極地給他兜售糖葫蘆:“張叔您看,這是芸娘剛做好的,每一串都閃閃亮亮,多漂亮是不?海棠果兒本來吃著挺一般,裹上糖就完全不一樣了,有句詩怎麼說來著,‘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您嘗嘗看喜不喜歡!”
張方平對糖葫蘆這種小孩子愛吃的玩意沒興趣,倒是被蘇輅念的那句詩吸引了。
張方平奇道:“這句詩寫得不錯,我怎地沒聽過?”
蘇輅有些迷茫,趕忙掏出他用處極大的金手指搜了搜,結果又被牆了。
不是,你長得那麼像唐詩,居然是宋朝人寫的嗎?
呸!
不要臉!
你們這些宋詩,整天裝唐詩!
蘇輅維持著迷茫的表情反問回去:“您沒聽過嗎?我也是聽彆人念過才記得的,唉,我還以為像您這麼大的人肯定什麼詩都知道,沒想到您也有沒聽說過的詩啊。”
張方平額頭青筋抽了抽,肅顏說道:“學海無涯,我豈能什麼詩都知道?”
張方平又追問蘇輅可還記得全詩,可還記得作者是誰。
蘇輅隻覺一股深深的恐懼油然而生。
你們這些大佬聊天就聊天,突然出詩詞默寫題做什麼?這首詩又不在九年義務教育必背古詩詞列表裡麵,你這是超綱了知不知道!
蘇輅瘋狂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不曉得沒記住彆問我問我我也答不出來!
張方平知道蘇輅什麼脾性,聰明是聰明,就是不肯好好往該使勁的地方使勁,這種聽到好詞好句也不求甚解的事蘇輅確實乾得出來。
既然問不出來,張方平也就沒再追究,隻抽出一串糖葫蘆,板著臉讓蘇輅彆在前衙胡鬨,又教育自家女兒彆跟著蘇輅胡搞瞎搞。
蘇輅如釋重負:“這就走這就走!”
他扛起糖葫蘆招呼張家小娘子跑路。
張家小娘子抬眸看了眼張方平,見張方平沒生氣,便邁開腿跟著蘇輅往外跑。
到底還是小孩子,哪裡敵得過蘇輅今天一出明天一出的新鮮想法,明顯連腳步都變得輕快起來。
張方平看著兩個小的跑遠了,搖了搖頭,沒有多管。
現在他們還小,由著他們鬨去吧。
蘇輅大搖大擺地拐了張家小娘子從府衙正門跑了出去,路上的人看到兩個半大小孩從府衙出來都覺得挺稀奇。
蘇輅扛著的糖葫蘆更加顯眼,裡頭的果子紅通通的,外頭裹著的糖在豔陽下還熠熠發亮,瞧著格外誘人。
見有人看了過來,蘇輅立刻把自己親手書寫的招牌轉向他們,積極地問他們要不要買。
街道上小攤小販不少,這種從府衙跑出來叫賣的人還真不多。才十文錢,那麼多糖,還有果子,基本上看見的人都停下來買了一串。
張家小娘子拿著剛才蘇輅讓她從衙役那順來的銅鑼,挨個把錢收了,跟著蘇輅體驗了一把當商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