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趕考是件大事,大家都是早早出發。尤其是蜀中這種山高路遠的地方,更是不能耽擱,否則一耽擱又是兩三年,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兩三年?
蘇輅一行人到了成都府,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都覺得離開挺久了。
到了成都府,和他們這般打扮的人可不少。他們一行人還算奢侈的,路上好歹租車當代步工具,很多人完全是靠兩條腿長途跋涉,多考幾輪說不準可以轉行成為運動健將。
蘇洵領著四個小的去拜訪張方平。
張方平自是熱忱邀請:“來了正好多留兩日,明兒草堂那邊要正式落成了,你們也去看看。”
赴京之路注定很漫長,也不差這兩日,蘇洵便帶著四個小的在成都府住下。
每年秋天正是成都府最熱鬨的時候,整個成都府的文人墨客都在城中聚攏,張方平要為杜甫立祠之事早就傳開了,不少人特地多留幾日,就是為了去杜甫草堂看看,順便去杜甫祠緬懷一下大名鼎鼎的詩聖。
可惜是秋天,桃李都沒掛果,梅花也沒開,唯有綿竹縣那邊移栽過來的綠竹依然帶著勃勃生機,在秋風之中隨風搖曳。
蘇輅踱步其中,隻覺整個園子設計得古樸雅致,茅屋在林間依稀可見,不遠處的杜甫祠也不是後世那種俗氣的祠堂,反而由裡到外都透著一股子詩家氣象。
既然是要紀念杜甫的,杜甫詩自然少不了,今日遊人眾多,不少人都在詩句之間流連忘返,看起來仿佛沉醉其間。
張方平還給留了幾麵白牆,方便大夥留點遊玩感想。
當然,到此一遊這種大白話是不能寫的,你肚子裡沒點墨水,哪來的臉在眾目睽睽之下討要筆墨在牆上題字?
這次受邀的人大多是衝著張方平麵子來的,心裡早就打過草稿,一番遊覽下來更是詩興大發,紛紛提筆在牆上寫下自己的詩作來。
連蘇軾他們都去湊熱鬨,他們都讀杜甫詩長大的,寫詩誇杜甫自然提筆就來,不帶半點遲滯。
蘇輅背著小手跟在張方平身邊,看起來十分沉穩。
張方平正欣賞著眾人留下的佳作,見蘇輅成了自己的小尾巴,自己走一步他跟著走一步,不由有些好笑。
張方平說道:“你不去寫兩句?”
蘇輅拿頭寫兩句。
和這麼一堆大佬同台競技,就跟彆人做了桌滿漢全席擺上桌,你往旁邊放自己的鹹菜白粥,那不是自取其辱嗎?
蘇輅掏出自己極有用處的金手指搜了搜,麵不改色地對張方平胡侃:“寫詩我不太懂,不過我讀杜工部的詩,他曾寫過《戲為六絕句》,開啟了以詩評詩的先河。我們這些初開蒙的小孩兒,麵對浩如煙海的唐詩根本不知該從何下手,假如像您這麼厲害的人能夠舉辦一次‘以詩評詩’的盛會,邀請當世有識之士對唐朝諸位詩人進行客觀的評價總結,說不準能給我們指引迷津!”
蘇輅這不是信口胡來,杜甫確實寫過論詩詩,比如唐初四傑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開創新詩風,結果被當世的人逼逼賴賴,杜甫就來了句“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到了清朝,趙翼對這種論詩方式很感興趣,對著寫了篇“李杜詩篇萬口傳,至今已覺不新鮮”,還把自己喜歡的詩人詞人挨個評價了一遍,把以詩論詩這種文學評論方式發揚光大。
張方平的注意力起初還放在牆上的詩文上,聽蘇輅這麼一提,馬上意動不已。
以詩論詩,妙啊!
他怎麼沒想到這點?
簡直枉為杜甫鐵粉!
張方平這次沒猶豫,直接應道:“行,我記下了。”
蘇輅見張方平回答得這麼爽快,反而有點不適應。他奇怪地看了張方平一眼,感覺再待下去可能會遭遇什麼可怕的事!
蘇輅趕緊腳底抹油,跑到他堂哥蘇軾身邊說道:“我剛才想起上回聽過一句很適合杜工部的詩,等我寫來給你們看看!”
蘇軾已經寫完一首絕句,聽說蘇輅又“聽過”一句詩,立刻把筆遞給他。
他還記得蘇輅在他新婚之夜說的那句“**一刻值千金”。
雖然隻那麼一句,但讀來就是讓他覺得倍感喜愛。
寫這句詩的人一定是他的知己!
蘇軾很期待蘇輅即將要寫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