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有仇得報仇,有恩也得報恩。
他得親自向住在這禪院裡的那位小郎君道謝。
“我們小郎君說不必了。”金剛走出門外,把蘇輅的話稍微藝術化處理了一番,“小事一樁,不必言謝,你自去做自己的事便好。”
小和尚定定地往門裡看了一會,隻覺自己一開始著實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位小郎君不僅讓人幫了他,還是個施恩不望報的大好人!
“小僧靈噩,敢問你們小郎君尊姓大名?”小和尚追問道。
金剛見小和尚態度誠懇,眉間全無戾色,想來不會是恩將仇報之徒,便說道:“我們小郎君乃是眉山蘇家人,單名一字輅。”
小和尚在心裡默默記下這個名字,才轉身走出蘇輅借住的禪院。
蘇輅此時已經洗漱完畢,瞧著神清氣爽。見金剛進來了,他說道:“把人打發走了?”
“打發走了。”金剛如實回答,“不過他走之前問了您的名字,我告訴他了。”
蘇輅心裡一咯噔。
那小和尚問他名字做什麼?
蘇輅不動聲色地問:“那他有沒有說自己的法號?”
金剛說道:“他自稱‘靈噩’。”
蘇輅聽了,沒什麼印象。
這名兒是他爹娘給起的,還是他師父給起的?什麼仇什麼怨才會在孩子的名字裡搞個噩?一看就是妥妥的反派苗子啊!
蘇輅說道:“下回彆隨便自報家門,這裡是天子腳下,遍地都是能人異士,咱得低調點。”
金剛點頭應下了。
蘇輅思來想去,也沒想出有哪個名人叫靈噩,大和尚他倒是記得一個,他堂哥的老夥計佛印。
這得益於後世的許多段子,比如什麼“八風吹不動,一屁打過江”、什麼“你心中有翔看什麼都是翔”。
甭管真不真實,反正蘇軾與佛印兩個人的損友關係被這些個段子寫得活靈活現,連帶不學無術的蘇輅都勉為其難地記住了佛印這個大和尚。至於彆的和尚,蘇輅就記不得了,真要算的話,隻能再算上唐三藏和法海,彆的沒了!
既然想不起來,這小和尚應該不是什麼重要人物。
蘇輅心安理得地放下了這件小事,溜達去看芸娘給他做了什麼好吃的。
芸娘今天給做了灌湯包,這是開封特色美食,上回他們來開封時嘗過,不過時人沒把它叫灌湯包,而是叫灌漿饅頭。沒錯,大宋人把有餡的叫饅頭,沒餡的那叫炊餅!
由於是在寺中,芸娘不好借廚房做肉包兒,隻得退而求其次做了素餡灌湯包。
大冬天的,素餡也不好找,芸娘早早泡發了菌菇,又去外頭買了市麵上能找到的素材,認認真真地調了半天餡,才算找出滿意的餡料。見蘇輅找過來了,她揭開蒸籠蓋子看了眼,笑著說道:“小郎君來得正好,頭幾籠馬上蒸好了。”
蒸籠蓋著還好,蒸籠揭開那麼一條縫,香氣馬上飄了出來。
芸娘是在借用大相國寺的廚房,負責掌廚的和尚們聞到香味,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有年紀小的和尚更是忍不住走過來問:“這位娘子,你做的不會是肉餡饅頭吧?”
素餡能這麼香嗎?
芸娘說道:“大師說笑了,我們怎麼會在寺裡做肉餡的饅頭,自然是素餡的。”
說話間芸娘把一籠素餡灌湯包捧到蘇輅麵前,蒸籠裡躺著六個灌湯包,每一個旋兒都拗得很漂亮,像一朵朵盛開的花。
不僅好看,還特彆香。
隔著包子皮都能透出香來。
蘇輅立刻就餓了。
他夾起個灌湯包咬開小口,把熱乎乎的湯汁喝光,接著啊嗚一口囫圇著塞嘴裡,享用那鮮美的餡料。
蘇輅餓了可以儘情開吃,和尚餓了怎麼辦!
在廚房裡忙活的和尚們看著蘇輅毫不客氣地坐在那兒大快朵頤,頓時覺得那即將出鍋的一籠籠炊餅變得沒滋沒味。
這日子可怎麼過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