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趙禎近來精神好多了,得知自己新任命的三司使走馬上任,便過來找張方平聊聊天。
平時趙禎也會到各個衙門走走,這事兒一點都不稀奇。上回他去翰林院官員值夜的地方轉悠了一圈,看到有人在裡頭打盹都沒上前打擾。
這次碰上蘇輅來送飯純粹是巧合,趙禎坐下拿起筷子也不過是想拉近一下君臣之間的距離。
不過筷子一伸出去,就放不下了。
怪不得要小孩來送飯,家裡的夥食這麼好,能吃得慣朝廷給做的飯菜才奇怪。
大鍋菜用料再好,那也是大鍋菜,不可能好吃到哪裡去!
趙禎跟蘇渙、張方平兩人解決完飯菜,擱下筷子時才發現自己吃得有點多。他已經挺久沒有這樣的好食欲了,不由誇道:“蘇卿家裡的飯菜真是一絕。”
張方平說道:“那是,在成都府時這小子住在我那兒,硬生生讓我吃胖了不少。”
蘇輅忍不住在心裡嘀咕:嫌棄長胖你彆吃啊!
趙禎看向乖巧坐在蘇渙身旁的蘇輅,提起了前些時候跟曹皇後商量過的事。他滿含期許地望著蘇輅:“蘇卿,我看你們家這孩子不錯,就讓他到資善堂跟仲鍼一起讀書吧。”
蘇渙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
他心中有些拿不準主意。
跟宗室混在一起可不是什麼好事,一個不小心就會卷入權力漩渦,現在儲位未定,趙宗實雖曾是曹皇後養子,卻不一定能當太子,要是回頭官家另立他人為太子,他兒子一輩子就毀了!
就算他兒子真的掙了個從龍之功,未來的路也好走不到哪裡去,畢竟文官們最恨靠裙帶關係上位的家夥。
記得前些年張貴妃的族叔當上三司使,一群人追著官家噴得唾沫橫飛。
對大宋的言官來說,追著走後門上位的外戚和佞幸一頓狂噴,是光榮的,是正直的,是必做的分內之事!
誰要是對這樣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肯定要被同僚狠狠唾棄!
你說讓這混賬小子隻爭個從龍之功不去走後門就沒事了?
那怎麼可能!
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們家這混賬小子,有捷徑擺在眼前他怎麼可能不走?
這混賬小子肯定連蹦帶跳地直奔捷徑而去!
蘇渙一想到那麼個情景,就感覺頭上有點涼。
自從生了這麼個兒子,頭發可謂是日漸稀疏。
張方平在桌下踹了蘇渙一腳。
蘇渙這才回過神來。
“若是有那個機會,自然是這小子的榮幸。”蘇渙歎著氣應道,“就是我們家這小子平時沒個正形,從來沒安安分分坐下讀書過,臣實在怕他帶壞了旁人。”
趙禎笑道:“小孩子活潑些沒什麼不好,皇後她時常覺得仲鍼太老實懂事了。開封城這麼大,他們兩個小的還能交上朋友,可見頗有緣法,須得當幾年同窗才對得起這份緣分。”
趙禎都這麼說了,蘇渙心裡再多猶豫都沒法說出口了。他隻能說道:“一切聽憑官家安排。”
蘇輅這個當事人,全程沒機會說上話。
不是,資善堂是個什麼地方?
趙仲鍼在他麵前把自己說得那麼可憐,總拿著訴苦當幌子來騙吃騙喝,為什麼官家喊起他的名字來感覺挺親近的?
更重要的是,為什麼他突然要去讀書了?!
蘇輅滿臉寫著“我是誰?我在那裡?我要去哪?”的迷茫。
他腦袋當機半天,才終於重啟成功。
蘇輅看向要自己謝恩的張方平和蘇渙,瘋狂搖頭:“我有老師了,老師學問可好了,教得也特彆好,我不用找新老師了!”
張方平和蘇渙齊齊瞪他。
趙禎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