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羲和聖地一如往年雷雨不絕,入了夜,廊間燈盞映出朦朧水霧,空氣裡黏黏答答的。
昭華殿裡,燈火通明。
內殿洗浴池旁,千萬弱水從跪坐著的美貌侍女指尖流出,沒入池內,另有侍女在旁細心灑入三分之二玉瓶的花露。
一切準備就緒,外間的侍女輕聲說道:“王女,都準備好了。”
梨秋被簇擁著緩緩走來,籠罩在薄薄水霧間的燈輝映出她的臉。琉璃色的杏仁眼分明精致而妍麗,裡麵卻似有三月春霧,在蒼白的臉上顯得越發朦朧而靜謐,像一尊玉人。
她行至浴池旁,烏發長長地垂至腳踝,雪白的腳踝上纏繞著一枚血紅的蛇形鐲,蛇嘴含鈴鐺,走動之間卻沒有鈴鐺聲。她脫下衣衫,赤腳踩入池中,侍女安靜在旁侍奉。
半個時辰後,梨秋換上寢衣,低著頭靠在了羅漢榻上,侍女悉數退下。
殿內很安靜,她手裡拿著丹書卷,正垂眸看著。她神色平靜,看著丹書卷時間久了,臉色也隱隱越發蒼白,顯出虛弱。
丹書卷上的山川圖隱隱浮現,卻因為她此時靈力枯竭,終究歸於平靜。
梨秋秀致的眉微微攏起,她知曉今日自己再怎麼盯著丹書卷看下去也不能看出什麼來了,一年過去,她的靈力再次枯竭了。
梨秋手腕一動,丹書卷便自動化作一道光,沒入她掌心之中。
她看了一眼窗外天色,琉璃般的眼中露出疑惑。
衛時玉已經晚了有一炷香的時間了。
以往的今天不論有什麼彆的事,他隻會早早來她這兒纏磨,從不會晚到,這是他們自年少成婚之後就達成的默契。
但梨秋也不想開口讓侍女去問詢,隻閉上眼想眼下自己的事情。
羲和靈族十三支脈如今血脈稀釋,天生擁有五行天賦的族人越來越少了。赤炎神火,千萬弱水,扶桑靈葉,大地之力,不摧天金,這些外族眼中的天賦能力是羲和靈族至今強盛的原因,但如今……
且擁有大地之力的族人更是少之又少,聖地的大地靈脈也將枯竭,若是這樣下去,不出百年,聖地的結界就將破除,到時,不必衛時玉在外抵禦陰鬼族,聖地就會被搶占。
到時不止是陰鬼族,還有萬海東島,南麓書閣,北煌仙府,誰都會想要來分一杯羹,畢竟,羲和聖地擁有無數瑰寶,更彆提她手中掌有的靈族聖物丹書卷。
梨秋很清楚,誰都想要丹書卷。
在羲和靈族,不止是要擁有五行天賦,更要被丹書卷選中才會成為王女。王女手執丹書卷,丹書卷知曉天下事,能預測天下神兵寶物的現世,一些奇人詭事也會作為預言浮現在上麵。這便是羲和靈族成為山海界之首且被尊崇的原因。
一旦大地之力不穩,結界被破……
梨秋不願意想下去。
好在事情有轉機,丹書卷上已經指引了她新的大地靈脈所在,等到她靈力充沛之時,便可顯現出位置,到時她親自去將靈脈挖回來。
想到這,梨秋回過神來,發現時間又過去了一炷香了。
她終於皺了眉頭,眼底很是迷惑:“衛時玉怎麼還沒來?”
雖然這兩日他在逍遙河畔抵禦陰鬼族的突襲,但那對他來說不值一提,不至於影響這件事。
在鳥籠裡乖乖的青鳥瞬間化作青衣侍女站在梨秋身邊,呆呆地說道:“那青鳥去幫主人催催?或許今日主君沐浴焚香得比往常更仔細?”
梨秋似乎想了想,搖了搖頭:“不必。”
青鳥聽了,呆然的眼神看向梨秋時卻滿是擔心。
梨秋話音剛落下,殿門被人推開,淅淅瀝瀝的雨聲傳入殿內,伴隨著濕漉漉的雨霧而來的是一陣腳步聲。
聽他腳步聲似不急不緩,但梨秋還是很快聽到了珠簾被撩開發出的清脆聲響。
梨秋抬眼,看到了衛時玉裹得嚴嚴實實地走到了自己麵前。
他每次都這樣,就連頭上的發冠都戴得齊整,總是不嫌麻煩累贅。
他今日穿著了銀色長袍,上麵繡著芳蘭,那廣袖大擺走動之間風姿矯矯,淡香陣陣。那張本就美極的臉更是拾掇得無一不精致,梨秋懷疑他每次都要絞臉抹脂,否則怎麼這一日就尤其光滑細膩,令她都會克製不住去揉捏。
其實不止臉。
他總是這樣賣弄姿色,但因為實在生得好看,她中意他的這一身皮囊,也就隨他賣弄。
她春霧似的眼睛緩緩朝上抬起,與衛時玉對視,一眼沒入他漆黑淵沉的鳳眸裡。
梨秋沒動,依舊像是一尊玉人一樣靠在羅漢榻上,安安靜靜的,身上白色錦緞寢衣覆在她身上,將她纖穠合度的身形襯得越發曼妙。
“出去。”衛時玉卻眸色一深,掃了一眼杵在羅漢榻旁不動的青鳥,容色冷銳,周身威勢逼人。
青鳥低垂著頭瑟瑟發抖,她一向怕主君,但她還是堅強地站在原地,並白著臉偷偷看了一眼梨秋,見她並無反對時,才趕緊化作鳥飛了出去。
等青鳥一走,衛時玉眉骨一舒,身上哪還有半點威勢與冷肅,三步並做兩步走到羅漢榻前,親昵地靠過去,喊道:“阿秋……”
他看著梨秋,漆黑的瞳仁直勾勾的,唇角含笑,還沒做什麼呢,勾纏的眼神便如密網,直將人纏綿裹住。
梨秋伸手推住他胸膛,另一隻手掩住鼻子,如玉精致的臉上兩道秀眉蹙了蹙。
“你身上好臭,去洗洗乾淨。”她的聲音泠泠動聽,卻帶著幾分嫌棄。
衛時玉就有些委屈地低頭嗅了嗅自己,“那封紂這次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件上古魔器,在逍遙河畔我一時不察,受了傷。那魔器造成的傷口難愈,流了點血,味道重,知你愛乾淨,所以我今天沐浴焚香了三遍,香味重是重了點,但總比血味好聞吧?”
封紂是陰鬼族如今實力最強的少主,是羲和靈族最大的威脅。
聽到這個,梨秋的臉上總算情緒起伏大了一些,她疑惑蹙眉:“你打不過他了?那如今逍遙河畔……”
衛時玉就不能從梨秋嘴裡聽到他打不過彆人這樣的話,立刻就嗤笑打斷她:“怎麼可能?”
梨秋還想說說陰鬼族的事,可衛時玉顯然已經忍耐不得,他俯下身,單手撐在羅漢榻上,另一隻手握住她的手壓上去,他已經半眯著眼去尋梨秋的唇瓣,含住後將她要說的話都吞進去。
他廝磨輕咬,呼吸聲漸重,盯著她的目色微紅,輕吻的唇瓣逐漸往彆處蔓延。
“今天這樣的日子,就不要說那些掃興的事了,放心,我不會讓陰鬼族踏過逍遙河。”
衛時玉指尖挑弄,趁著梨秋說不出話來,輕笑一聲,還有心思做保證。
他知道她每一個敏感的地方,滿意地看著玉人一般的梨秋臉上染上紅暈,將每年今日都顯得愈發蒼白羸弱的臉染上欲色。
梨秋琉璃色的眼睛裡依然不見多少情意,或有一二分,但遠遠不夠。
衛時玉重新抬起頭,微啞的聲音在她耳畔說道:“阿秋,你來脫我衣服。”
他睜開眼去看梨秋,見她眼睛直直地看過來,不躲不避,漆黑的眼裡便更是幽火一片,他盯著此時梨秋的樣子,唇角勾著,伸手握住梨秋的手,按在他的腰間玉扣上。
“啪嗒——!”
玉扣帶解開的聲音,像是某種信號。
衛時玉腦海裡繃著的那根弦已經要斷了,但他依舊耐著性子,鼻尖蹭著梨秋鼻尖,哄著她:“阿秋,你動作快點。”
梨秋瞥了他一眼,指尖動也不動。
衛時玉受不住她這樣的磨人,低笑一聲,隻好自力更生,拉著她的手去解自己的衣服,從腰帶,到外衫,到中衣,一一脫下,再拉著她的手按在自己滾燙的肌膚上。
昭華殿的燭火搖曳了一夜,肆流的靈力也將殿內擺設物件掃蕩一空,一如每年的這一日。
紅紗帳裡,衛時玉喂給梨秋靈力,凝神看著她蒼白的臉重新變得紅潤,眉宇間也舒朗起來,便耐不住俯在她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