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燒藥……”
顏喬看了他一眼,剛轉身想要回去?拿藥,就聽身後咚的一聲,她連忙轉身去?看,就見路嘉已經倒在了沙發上。
“路嘉!”她立刻上前察看,發現他臉上燙的驚人,連忙手忙腳亂地把他扶了起來,準備帶他去?醫院。
門?被打開的一瞬間,顏喬正要扶著路嘉出去?,卻在看到門?外站著的人時愣在了原地。
路子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臉上沒什麼表情,等?看到她旁邊的路嘉時,忽然皺起了眉:“他又?發燒了?”
顏喬愣了一下:“是。”話音剛落,路子濯就從顏喬手裡扶過路嘉,小心翼翼地交給司機:“帶他去?醫院。”
司機連忙答應,扶著路嘉走遠了。
顏喬漸漸收回目光,正打算關門?,路子濯卻往前走了半步,一手抵住了門?,低頭?看了她一眼道:“我們談談。”
——
顏喬不知道路子濯跟她有?什麼好談的,不過他既然要跟她談,這談的內容也總是離不開路嘉的。
她坐在沙發上,上麵還殘留著路嘉的餘溫,她想起剛才觸碰路嘉額頭?時,燙的驚人,明明之?前熱度已經下去?了,她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又?發起燒來,她記得他跟她在一起時,也並沒有?那麼愛發燒。
她正胡亂想著,頭?頂上方忽然傳來一個聲音:“知道他為什麼最近一直發燒嗎?”
顏喬愣了一下,抬頭?看著他,搖了搖頭?。
路子濯看了她一眼:“這是他被關教室一晚上的後遺症,從那以後,他就會莫名其妙地發燒,後來發現倒也不是莫名其妙,是有?規律可循的——他難過的時候就會發燒
,去?醫院也看不出什麼,所?以,我們從來不讓他難過。”
顏喬怔了一下,就聽路子濯冷笑道:“可你倒是一次次的,讓他難過得毫不手軟。”
“我……我不知道……”顏喬想了想道:“而且,他為什麼要難過呢?是難過我不肯和他和好,還是難過我不和他和好的話,他就不能接著報複我?”
路子濯抬了下眼,仿佛覺得可笑似得,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隨你怎麼想,我不關心,我隻在乎你會不會繼續讓他難過。”
顏喬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忽然道:“他為什麼會被關教室一晚上?”
路子濯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顏喬道:“你剛才不是說他被關教室一晚上嗎?為什麼?”
路子濯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因為同班的男生不喜歡他,所?以故意關了門?,讓他在教室裡待了一晚上。”
顏喬喃喃道:“居然有?人會不喜歡他……”
路子濯好笑道:“路嘉又?不是人民幣,怎麼可能人人喜歡?”他的聲音冷了下來:“無父無母的孩子,總是很?容易成為被欺負的對象。”
顏喬喉嚨動了動,沒說話。
路子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說起來,這都是拜你父親所?賜。”
“顏喬,說到底,你們是欠他的,你放過他吧。”
顏喬有?些意外地抬頭?:“放過他?我並沒有?不放過他。”
“可你還在的話,他永遠都走不出。從小到大,我從來沒見他這麼難過。”
顏喬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是,想我從此消失?”
“是。”
“你想殺了我?”
“你覺得我會做這種事?”路子濯笑道:“這可是犯法的。”
顏喬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眼睛一瞬不瞬,她沒有?說出口的是,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以為路子濯會殺了她。在她的認知裡,路子濯似乎就是會做這種事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偏偏他還有?這種能力。
不過後來想想,殺人總歸是過了些,他這種人,沒必要為了她這樣的螻蟻冒風險。
她直視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跟路嘉很?像,隻不過瞳仁顏色要比路嘉深得多,路嘉是淺淡的琥
珀色,在陽光下眸色尤其淺,澄澈得仿佛能一眼望到眼底,顏喬現在想起,忽然回味過來他的那一雙眼睛真的很?很?具有?欺騙性。
而路子濯的眼睛漆黑,仿佛深不見底,跟他對視時帶著一股攝人的壓迫,令人幾乎不能喘過氣來。
顏喬咽了口口水:“那你要我怎麼樣?”
“我要你轉校,從此不出現在他的麵前。”
“不要,”顏喬幾乎立刻否決:“我跟你們不一樣,我好不容易在考上這所?學校,你們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想讓我放棄嗎?”
路子濯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我會幫你安排好,你轉過去?的學校,不會比你現在的差。”
“不行,我喜歡我現在的學校。”
路子濯饒有?興味地挑了下眉,嗤笑道:“是不是你和你父親最近過得太滋潤了,嫌我們當初不夠下狠手?當初我爸爸為了保護路嘉,不想讓事情鬨大,才選擇息事寧人,我本?來也這麼想,可原來他早就什麼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必顧忌什麼了,你說對不對?”
顏喬感覺背後一陣涼意:“你威脅我?”
路子濯笑了:“你說呢?”
顏喬看著路子濯,心裡知道他是乾得出這種事的人,她如果不自?願轉校,他到時候有?的是辦法讓她離開這所?學校,她其實根本?沒得選擇。
她想了想道:“其實不用轉校,休學就可以。我可以休學一年,一年後,路嘉可能連我是哪個都不記得了,甚至用不了一年。”
她想他也已經報複過了,一年見不到她,應該也不會這麼執著了吧。他什麼都有?,這樣的花花世界,他那樣年輕,正是遊戲人間的時候,應該會很?快明白,不應該浪費時間在仇恨上麵吧。
畢竟,他也算是報過仇了,不至於?會那樣放不下,隻不過眼前確實還是不甘心,從這一層麵上來看,其實路子濯的這個“讓她消失”的提議不無道理,不然難道她想三天?兩頭?被路嘉糾纏嗎?
她不想,她隻想儘快把路嘉封存在記憶的最角落,儘早地開始她的新生活,而這次離開,或許還是一次契機。
她抬頭?看著路子濯,征詢他的意見:“怎麼樣,我說的休學一年,可以接受嗎
?”
路子濯點?了點?頭?:“可以。”
一年的時間,很?久了,久到應該足以治愈路嘉了。
——
路嘉醒來後,迷迷糊糊看見床邊坐著一個人影,他一開口,才發現聲音沙啞得厲害:“小舅舅……”
路子濯連忙抬眼看他:“你醒了?”看著他道:“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喝點?粥好不好?這麼長時間沒吃東西了……”
路嘉看了他一眼:“小舅舅,我睡了多久了?”
路子濯幫他倒了一杯水:“兩天?了。”
“兩天??那……顏喬呢?”
路子濯動作一頓:“她走了。”
護士這時候走了進來,幫路嘉升高了床,又?量了一次體溫,道:“挺好的,再吸會氧吧,下午就可以回去?了。”
路子濯“嗯”了一聲:“謝謝。”
護士低頭?說了句“沒事”,紅著臉出去?了。
今天?的天?氣很?好,窗簾拉開了大半,陽光透過玻璃灑了進來,暖洋洋地落在了床上。
路嘉偏頭?看著窗外的陽光,他的瞳仁淺淡,麻木地看著窗外,臉上沒有?一點?生氣。
他的皮膚在日光下幾近透明,陽光給他整個人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他又?是這樣一種神態神情,仿佛隨時都會消散在陽光中。
路子濯心一緊,拉過了他的手:“嘉嘉。”他將手裡的水杯遞給他,深看了他一眼:“喝點?水吧。”
“小舅舅,”路嘉忽然道:“我真的隻睡了兩天?嗎?”
路子濯“嗯”了一聲:“怎麼?”
“沒什麼……”路嘉有?些失神地道:“我隻是覺得,我好像睡了好久……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把我和顏喬這大半年的過往都重新經曆了一遍,卻過濾掉了所?有?不美好的回憶……我都有?點?不想醒來了……”他說著看向路子濯,自?嘲地笑了一下道:“小舅舅,你說我是不是特?彆可笑?”
路子濯皺了一下眉,欲言又?止:“嘉嘉,我……”
“小舅舅,你想說什麼?”路嘉看了他一眼:“是關於?顏喬的嗎。”
路子濯“嗯”了一聲:“不過,我怕我說了你又?生病。”
“不會,”路嘉虛弱地笑了笑:“最難過的時
候已經過去?了,你說吧。”
“顏喬她休學了,現在已經不在學校……”路子濯觀察他的神色,繼續道:“她說因為你一直去?找她,她很?困擾,所?以想休學一段時間去?散心,等?你徹底放下了再回來。”
“嘉嘉,其實這對你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路嘉“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那你……”
“我沒事,小舅舅,你一直在醫院陪我,公?司的事壓下來很?多了吧,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先回去?吧,我想睡一會。”
路子濯看了他一眼,確定他神色如常,像是已經接受了事實,就鬆了一口氣,起身撫摸了他的頭?發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下午來接你。”
路嘉在路子濯和他外祖父母麵前,一向是個乖巧聽話的晚輩:“好。”
卻在路子濯關門?的一瞬間變了臉,路嘉陰沉著臉,手上的力道加大,砰地一聲,薄玻璃杯應聲而碎。
細碎的玻璃渣刺進他的皮膚,鮮血很?快滲了出來,他也不覺得疼。
他轉頭?看了床頭?櫃一眼,上麵擺放著水果拚盤和路子濯帶來的另一個杯子,再靠邊就是他的手機。
開機後還有?電量,路嘉沒什麼表情地撥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喂,小少爺?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幫我查一個人,”路嘉的聲音依舊沙啞,他說話有?些費勁,咳嗽了一聲之?後仍是要繼續道:“顏喬,我要知道她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