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
老房子像是沒有人住了一般的寂靜,雖然是大白天,卻給人一種陰森感覺,換一個膽子小一點人估計都會覺得害怕,但無神論者成默,自然一無所懼的慢慢的爬到七樓。
彆人家的房子都換成了防盜門,隻有成默家的還是黃色的木門,他掏出鑰匙打開這扇油漆都快掉沒了的門,還沒走進去,一股腐朽的味道就撲麵而來。
房間裡已經鋪了一層灰,窗戶外麵的那株老榆樹依舊枝繁葉茂,成默記得每到春天,它就會將鮮嫩的花蕾探近窗口。
成默輕輕的關上門,像是怕驚動誰一般,他走進客廳,但這裡幾乎空無一物,一座沙發,一個茶幾和電視櫃,電視櫃上連電視機都沒有,成永澤幾乎不看電視,除了偶爾看看新聞聯播。
房子是經典的兩室一廳的格局,兩個臥室的門都在客廳裡唱著,因為太長時間沒有人住,這裡像是一間廢棄的鬼屋。
成默先走進了成永澤的臥室,一杆床、兩個床頭櫃、一張桌子、一個書櫃。
桌子上的電腦隻剩下了一台顯示器,機箱不知所蹤,也許被搬到了京城。書櫃裡也空蕩蕩的,沒有一本書,隻有細密的灰塵在窗戶的陽光中泛著光。
成默將背包掛在椅子上,打開了所有的櫃子和抽屜,在床底下,床鋪下麵,各個角落全部都查找了一遍,空無一物,接著他又去到了自己的房間,在客廳裡翻來覆去的找,結果還是叫他失望。
原本他以為多少能在這裡找到一點有用的東西,畢竟這把鑰匙也是李濟廷交給他的東西,在成默看來,這應該就是解題的線索。
成默有些頹廢的坐在了沙發上,剛在一番折騰,這座沙發上已經沒什麼灰塵了,他盯著窗戶外麵的陽光發了一會呆,腦子急速運轉,如果這塊表,是父親刻意要李濟廷交給他的,那麼多少都會留下一些信息,不至於讓他如此的抓瞎。
成默有些不甘心的起了身,用鑰匙把沙發劃開,將裡麵的海綿全部掏了出來,但依舊隻看見了黑色的彈簧......
成默有些失望的去洗手間洗了手,再次在房間裡走了一圈,檢查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然而最後他隻能選擇放棄這條線,他轉身向門口走去,心道:也許隻有等自己認知障礙徹底好了,才能發現一些什麼。
可能這是他對自己的心理暗示,希望自己不要放棄希望。
從現實角度和普通人的視角來看,成默幾乎肯定是在浪費時間做一些無用功,普通人誰都不會把奇跡寄望於一塊不過是看上去有些高科技的手表上。
奇跡如果如此廉價的話,也就不能稱之為奇跡了。
但反過來看,大部分奇跡之所以能夠降臨人間,並不隻是因為好運氣,也是因為當事者足夠堅持。
其實如果成默有選擇的話,也許他不會如此的期待尋找到答案,但在還活著的時光裡,這點希望,似乎就是他目前能掌握的全部了。
成默走到門口,心道:閉上眼睛安靜的等待死亡當然是一種選擇,這樣是多麼簡單的事情,但他的生命如此短促,等待是件極其奢侈的行為,他隻能拚命的尋找。
隻要生命還在繼續,他就必須要繼續尋找......
在扭開門鎖的那一刻,成默看到了門背後貼著一張年曆,還是去年2017年的年曆,其中的一個日期上畫了一個紅色小圈,成默停住拉開門,看著那個日期呆了一下,11月7日,大雪——這一天是成默的生日。
成永澤送了他一套黑膠唱片,那是歌劇《der ring des nibelungen》(注1:《尼伯龍根的指環》),solti(左爾格·索爾蒂)誕辰100周年紀念版.....
頓時成默的腦中轟然鳴響,龐大和肅穆的音樂開始在他的腦海裡回蕩,巨大的詠唱如凍土上的冰川,在肆虐的暴風雪中累積成了雪白的雄峰,並且那山峰越來越壯美銳利,圓號,長笛,鋼琴,小提琴,大提琴,定音鼓.....化作密密麻麻的音符如浪潮一般組成了莊嚴的宣告:
——當人類打開基因這道尼伯龍根之門時,就如同潘多拉打開了盒子,那連自然都不曾控製的東西,妄圖以螻蟻之力去操控,最後隻會自我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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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尼伯龍根的指環》——《尼伯龍根的指環》是19世紀德國歌劇史上的巔峰之作,改編自中世紀德國的民間敘事詩《尼伯龍根之歌》和北歐《沃爾鬆格傳說》。
一共四幕包括:前夕:《萊茵的黃金》,第一日:《女武神》,第二日:《齊格弗裡德》,第三日:《諸神的黃昏》。
北歐神話與其他的古代神話之間存在著顯著的差異,北歐神話中神的身上有著人性的一麵,是有一定的限製,其本身也麵臨滅亡的命運。
最後一幕,《諸神的黃昏》中就體現了這一萬物同歸於儘、轉換新生的思想。
作家威廉·理查德·瓦格納,是德國歌劇史上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前麵承接莫紮特、貝多芬的歌劇傳統,後麵開啟了後浪漫主義歌劇作曲潮流,理查德·施特勞斯緊隨其後。同時,因為他在政治、宗教方麵思想的複雜性,成為歐洲音樂史上最具爭議的人物。
希特勒、尼采、張伯倫、路德維希二世都是他簇擁,但後來尼采與他反目成仇。
尼伯龍根——在北歐神話中意指“死人之國”或“霧之國”。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