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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裡隻有兩個按鈕,根本就無需選擇,但成默的手在“2”那個數字上還是懸停了一瞬,剛才在水下他已經計較過無數次得失,不是無需選擇,而是沒有選擇。
他隻能按照小醜西斯的劇本走,至於結局......
成默按下了黑色的按鈕,老舊的電梯微微顫動了兩下,開始緩緩上升。他舉起手中那個雕刻著“黑鷹”的銀色酒壺就著昏黃的燈光掃了一眼,這個來自“德意誌第二帝國”的黑鷹標誌他已經觀摩過無數次。
李濟廷曾告訴他這個酒壺是元首用過的,然而壺底這個日期卻與元首毫無關聯,元首閣下還得一年多以後才會出生。倒是與解除了鐵血宰相俾斯麥職務的德皇“威廉二世”關係要近一些,1888年“威廉二世”上位,統一的德意誌開始朝著帝國主義狂飆突進,改變世界的“第一次世界大戰”拉開了帷幕。
成默的腦海裡閃電的過了一遍1887年附近的德意誌大事,沒有發現有什麼特彆之處,便不再糾結眼下這無關緊要的小事。
此時此刻,他隻能在心中感慨:“這是巧合,還是命運?”
成默將酒壺塞回上衣口袋,想到如今已經沒有可以防彈的外骨骼,猶豫了一下,將酒壺放在了上衣的左口袋,心臟的上方。作戰服並不算很近,貼身放著也不顯得突兀。
腦海驀然就跳出了謝旻韞朝著自己心臟開槍的畫麵,成默心中微顫,他按壓了一下放在心臟處的酒壺,深深的吐了口濁氣,拋開雜念,仔細的觀察了一下轎廂。
按道理來說這種古董電梯來說,轎廂停在一樓,就說明最後乘坐的人是離開埃菲爾鐵塔,而不是上去,對於成默來說自然比較安全。可成默低頭的時候,卻發現了一絲異樣,整個地板都黃澄澄的,反照著燈光,隻有右腳邊的一小塊地方色澤十分暗淡。
要是常人也許不會注意這樣無關緊要的細節,不過成默向來謹慎,加上又在如此危險的環境之中,雖說小醜西斯大概率不會陰自己,但他向來信奉防人之心不可無。於是他便蹲了下來,伸手撫摸了一下色澤稍暗的位置,又摸了一下其他正常的地方。
很顯然,整個電梯的地板打過蠟,唯獨這一塊色澤不對的地方的蠟似乎被擦掉了。成默跪在地板,俯首在地板上聞了聞,便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從滴落的位置判斷,大概率是右手滴下來的血。
“探險者俱樂部”和“受傷的右手”這兩個條件綜合在一起,讓成默想起了在地下掩體裡被小醜西斯稱作“薩瑟蘭公爵”的恐怖份子。
天榜排名第三十一位的英格蘭紅獅副團長就叫做威廉姆斯·薩瑟蘭。
成默倒吸一口涼氣,他重新站了起來轉頭望向了電梯右側的窗戶,從逼仄的圓形玻璃窗裡能看見嶙峋的鋼鐵支架,還能看到電梯距離地麵越來越遠。
眼見即將到達埃菲爾鐵塔二樓“冒險者俱樂部”的入口,成默趕緊從掛在腰間的袋子裡掏出備用的簡易防毒麵具戴好,選擇緊貼著電梯門口的正中央半蹲了下來。
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隱蔽的地方躲藏,成默逆向思維,反其道而行之,選擇了一個常人不會選擇的位置。當然這還不夠,緊接著成默在電梯裡扔下了一枚煙霧彈。瞬間整個電梯就被灰綠色的煙霧灌滿。
即便戴著防毒麵具,成默站在濃稠的煙霧中同樣什麼也看不見,就算舉手,也必須把手湊到眼前才能看清楚。他半蹲在電梯門口,舉著衝鋒槍就像如廁的時候舉著手機,“七罪宗”已經徹底的沒了能量,成默現在隻能靠這個了。
這個時候時間反而慢了下來,也許是古董電梯本身的速度就不夠快。本就勞累的大腿肌開始酸麻,成默竭儘全力維持住糟糕的姿勢,槍口朝上,大約對準了頭部的位置,他記得薩瑟蘭公爵穿的有外骨骼。回憶著探險者俱樂部門口的布局,屏息凝神的靜等電梯門開。
終於轎廂晃動了一下,停止了上升。
“叮”的一聲響,電梯門緩緩打開,濃濃的煙霧順著門縫朝外蔓延,成默也看不清楚外麵的狀況,預計將會到來的槍聲也沒有響起。成默克製住向外衝的衝動,半蹲在原處一動不動。
電梯門縮到了儘頭,停頓了一會,重新合攏。
煙霧還在朝外流淌,成默一腳將腳邊的煙霧彈輕輕的踢了出去,同時用腳阻止了電梯門關閉,“叮”的一聲,電梯門再次打開。外麵沒有響動,成默也不急著出去,等待電梯門又一次關閉的時候,他再次抬腳阻止了電梯門關閉.......
成默緊繃著神經仔細聽著外麵的響動,任由電梯門一次又一次的關閉未果,隨即發出響聲。
在響了十多聲之後,煙霧彈所散發的煙霧籠罩了整個門廳,然而電梯外依舊一片寂靜,沒有任何響動。
成默絲毫不敢大意,可也不能等到煙霧消散,時間有限,這個險必須冒。再又一次“叮”的一聲響後,他果斷的拱出了電梯,像出欄的公牛直接撞向了煙霧之中。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了破空之聲,成默的本體反應速度還是太慢,加上又沒有受過專業的訓練,即使有所準備,還是在轉身開槍的時候被人一腳踢掉了爆出火光的衝鋒槍,緊接著便被騎在了身上。
一抹寒光破開了成默的右側的霧氣,朦朧中一個浮現了一個穿著外骨骼的人影。毫無疑問,對方看不見自己,以為自己也穿了外骨骼,想用匕首插進脖子直接解決自己。而使用左手揮刀,自然是因為右手受了傷。
危機關頭成默左手護住脖頸,舉起右手擺出準備射出“七罪宗”的模樣,同時用英文大喊道:“薩瑟蘭公爵,我是賽倫,我不想殺你,你也最好不要繼續再動.......”
銳利的匕首停在了成默的左臂邊緣,刀尖沒有能刺破特種作戰服,卻紮的手臂生疼。
“賽倫?”薩瑟蘭公爵沉聲問。
“是的,公爵閣下。”成默舉著空無一物的右手冷靜的說。
濃霧中彼此都看不見彼此的表情,隻能看見模糊的身形,大家全憑語氣來猜測對方的心思和動作。
成默篤定對方絕對不會想要和自己這樣的無名小卒魚死網破。殺了自己對他來說也沒有任何好處,反而他們有共同的敵人——小醜西斯。
果不其然,對方收起了刀,低聲說道:“沒想到你也能上‘探險者俱樂部’.......”
成默也放下了不可能射出“七罪宗”的右手:“我跟著我的引路人來過。”
上次在“探險者俱樂部”李濟廷就是這樣跟探險者俱樂部的主人克拉克介紹,說他是自己的“引路人”,成默總覺得這個稱呼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引路人?”薩瑟蘭公爵站了起來消失在濃霧中,“真是一個古老的稱謂,自從烏洛波洛斯泛濫以後,很少有強大的導師願意做‘引路人’了.....看樣子你很被看重。”
“還行吧!”成默也撐著冰涼的地板站了起來,前廳的暖氣沒有開,大理石地麵凍的像是冰塊。腎上腺激素讓成默的痛感更加深入骨髓,他強忍著周身加劇的疼痛,注視著正前方隱約的身形,若無其事的低聲問,“那公爵閣下......我們現在去裡麵?”
看不見對方的表情讓成默不安,他必須得選擇一個更合適交談的地方。
“ok!”薩瑟蘭公爵頓了一下說,“你走前麵。”
“沒問題。”成默轉身按照記憶朝著遠古的法蘭西修道院石頭拱門走去,此時他腦子裡還盤旋著“引路人”究竟有什麼意義這個疑問,可惜他並不方便去問。
很快不言不語的兩人就衝破了濃霧,走到了古色古香的前台客廳。對於這個堆滿文物的客廳成默印象深刻,他瞥了眼屬於末代皇帝傅儀那陰沉沉的座椅,隨後停住了腳步,轉身看向了身後的薩瑟蘭公爵。
成默抬手摘掉了麵罩,表情誠懇的看著正舉槍對著他的薩瑟蘭公爵說道:“公爵閣下,我想你沒有離開,反而選擇來到這裡,肯定是為了殺死小醜西斯.......我想我們可以合作......”
薩瑟蘭公爵沒有像成默那樣摘掉麵罩,他隔著有機玻璃,俯瞰著矮了不少的成默問:“你是怎麼從小醜西斯手上逃走的?”
“逃走?”成默搖頭,麵無表情的說,“他讓我在我的同伴中做選擇讓誰活下去,我按照他的方式的做了,因此他放過了我。”
“啊哈!”薩瑟蘭公爵歪了下頭,“看來他還真是鐘意你。”
“我們曾經在k20遇到過。”
“我知道這件事。”薩瑟蘭公爵點頭,他仍舊沒有放下槍,繼續問,“剛才你說你的‘引路人’帶你來過這裡......能冒昧的問一下他是誰嗎?”
“蘭陵王——李濟廷。”
“哈哈!”薩瑟蘭公爵大笑了起來,接著他乾咳了兩聲,像是被口水嗆到了。
“有什麼好笑的?”
“不,沒什麼好笑的。隻是很意外......”薩瑟蘭公爵放下了手中的槍,走到了茶幾旁的地球儀邊抬起左手旋轉了一下,“原來你是裡昂的學徒,難怪這麼謹慎的像隻小狐狸......”
聽到薩瑟蘭公爵說的是“apprentice”而不是“student”,成默心中愈發狐疑,他低聲說:“謝謝您的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