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瞧不知道鏡子裡的人是什麼情況,對方非常了解她,甚至可以直接投射出她的過去,可她又明白,那些人不是她。
她們發現光憑光靠“可憐”無法動搖她之後,也不跟她廢話,而是直接說:“隻有真實經曆,才能說服你。”
那種詭異的熟悉程度,又讓薑瞧覺得十分違和。
薑瞧眼前一黑,耳畔響起了一個聲音,“如果你發現,你所擁有的都是虛假的,你會怎樣?”
然後,薑瞧看到了係統虛擬屏提醒:
副本:我的治愈係童年(進行中)
備注:此副本為特殊單人副本,倉庫已鎖定不可使用,天賦可正常使用。
薑瞧看到這個備注,心態差點就炸了:她的天賦很好用是沒錯,可是剛好處於已飽和狀態啊!
也就是說,現在她的天賦和道具都無法使用!
要不要這麼搞她心態?
更可怕的是,她發現自己站在一麵鏡子前,鏡子照出她的樣子,卻是一個六七歲的小豆丁!
她揮了揮拳頭,拳速和力道差不多能比得上一個孔武有力的成年人,對一個小孩子來說已經夠逆天了。但是跟她進這個副本前的狀態比,簡直不要差太遠!
副本似乎按照她的身體狀況,對她的體質進行了減幅。
但薑瞧也沒有太多時間崩心態,她確認了自己的身體狀況後,就開始飛快地確認周圍環境。
她發現自己回到了家裡。
應該說,是回到了二十年前的薑家。這是她的房間,房間裡的陳設都有一種熟悉感。
之前薑瞧就遇到過進關心的記憶裡扮演過去的關心的情況,現在她是回到了自己記憶中的二十年前嗎?
但不對,薑瞧被限製在關心的身體裡時,哪怕沒能擁有自己的記憶,她也能感覺到濃濃的違和感:那些是假的,不對,這不是她該做的事情。
當她的個人意誌與關心曾經的記憶產生衝突時,還會出現直接“跳劇情”這麼出戲的事情。
而現在,薑瞧的記憶沒被封鎖,卻感覺到了真實:房間裡的細節太逼真了,包括她身上的格子裙,她小時候好像很喜歡這種款式的小裙子。
她也在默默數著自己的心跳,然後與牆上的掛鐘作對比,時間流逝速度正常。
細節都很到位。
——這種正常,顯得十分不正常。難道她真的穿越回了過去?這怎麼可能?
但想想鏡子裡的人說的話,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她們的意思是,她所經曆的時間線,是被聞程操縱的結果。她成為了恐怖存在,所以聞程回去改變了未來。
她們的意思是,她現在就是在她本該有的時間線上?
薑瞧心中的猜測暫時掩下:她可以接受很多種可能性,但現在下定論為時過早,她需要確切的證據,來證實自己的處境,同時尋找通過這個特殊副本的關鍵。
就在這時,薑瞧眼角餘光掃過鏡子,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她霍然回頭去看身後的鏡子,鏡子裡的人跟她做了一樣的動作。
可是,薑瞧卻敏銳地發現,鏡子裡的那個人扭頭的幅度稍微比她更大一些。
那不是她!
為什麼她會突然扭頭看鏡子?
因為剛才她餘光瞄到的鏡子裡根本空無一人!
當時薑瞧還擔心自己看錯了。
但測試了一下就發現,不是她的錯覺。是因為她扭頭了,鏡子裡的人才趕緊就位了,不過也正因為比較匆忙,才會讓薑瞧發現幅度不一致的破綻。
薑瞧覺得毛骨悚然。
剛被鏡子吸收進來時,麵對無數鏡麵,薑瞧是能感覺鏡子裡的人不是她的。
可是進來之後,她腦子裡有太多的信息需要處理,而且這看起來就是她房間裡的一麵普通鏡子而已,鏡子裡的人就是小時候的她,這讓她下意識忽略了這一重要信息!
這是她小時候,但明顯也不是她小時候。因為她小時候應該不存在這麼恐怖的玩意兒。
薑瞧默默記下這些信息:她是從鏡子進來的,這裡麵的鏡子很可能有問題,當然也很可能成為她通關副本的關鍵。
然後,薑瞧若無其事地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發型,像是根本沒發現鏡子的破綻。
因為她不清楚鏡子裡麵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處於什麼情況,她需要以“無知”的姿態搜集更多情報。彆人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那是最好的。
薑瞧推開門走了出去,就聽到了樓下的客廳傳來了爭執的聲音,“早就該把她送走了!該出的錢肯定會出,但她留在家裡多膈應人?”
“她還小。”
“如果不是她,你老婆也不會病到現在!現在你們都準備要二胎了,留著那個小怪物連胎都養不好!”
薑瞧垂眸,她知道現在正處於哪個時間節點了。
生下薑瞧後,媽媽的身體一直不好,產後抑鬱嚴重:她害怕薑瞧。
一個沒有喜怒哀樂,隻會用黑黢黢的眼睛看著你的小孩,總有一種陰鬱、恐怖的感覺。
那時候的薑瞧無法表達情緒,但她是個聰明的小朋友,她記憶力極好,觀察力敏銳。
她會察覺到來自彆人的情緒反饋,哪怕這些成年人自認為遮掩得很好。發現自己的不討喜之後,她就變得更加沉默寡言、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效果很好:很多人更加怕她了。因為她呆在一個角落裡,不吭聲彆人注意不到,一吭聲把人嚇一跳。
有些人表達害怕的方式,就是“暴怒”。
因為他們不敢承認,他們被一個小崽子嚇到了。
奶奶可能是這個家裡最討厭薑瞧的人,至少她表現得最明顯。她一直攛掇著薑瞧她爸生二胎,生兒子。
有一天她終於得償所願,因為薑瞧媽媽意外再次懷孕了。
但她身體一直不好,如果薑瞧留在家裡,對她和孩子都不好。
所以奶奶開始攛掇薑瞧她爸送走薑瞧:
無論是另外找個家庭撫養薑瞧,還是另外找個住處,讓傭人照看都好。
薑瞧她爸同意了。
對那時候的薑瞧來說,很痛苦、很絕望:她啊,也不希望自己是個怪物的啊。她也不希望彆人害怕她。
“等你的弟弟或妹妹生下來,我就會接你回來的。”薑瞧的爸爸說。
薑瞧卻明白,這是一個謊言。她想,如果她死掉的話,就不會給身邊的人帶去痛苦了吧。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遇到了聞程。
薑瞧之前說過,她欠聞程一條命。
這是真的,如果不是他,她已經死了。
當然,最後二胎沒能生下來。她媽媽中途流產,後來因為抑鬱症複發,疾病纏身去世了。
哪怕是現在,薑瞧果然還是很討厭這段記憶。可最討厭的記憶,要來重新經曆一遍了。
薑瞧踢踢踏踏地走下了樓梯,她故意讓自己的腳步聲清晰可聞。
她爸和她奶奶說話的聲音頓時一頓,她爸訕訕地說:“薑瞧,我們不是不要你的意思。”
這一切都太眼熟了。這就是她爸和她奶奶會有的做派。
薑瞧走了出去,然後她奶奶暴怒的聲音又響起,“你看看她,誰家孩子是這樣的!”
他們也沒發現薑瞧有什麼問題,因為誰都搞不懂,一個陰沉沉的小孩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麼。
薑瞧想了想,又折返回去說了句,“奶奶,你聽說過一句話嗎?子不教,父之過。”
兩人愕然地站在客廳裡。因為這個時候的薑瞧本來應該還沒有學會這樣把人堵回去。
說完,薑瞧也不管他們的表情,自顧自地離開了。
她還不知道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幻覺、記憶亦或者是其他時間線?反正不管是什麼地方,沒道理讓她受這種氣吧。正好也讓她試探一下,他們的反應。
沒過一會兒,她奶奶如同尖叫雞一樣的聲音響起,“你說這樣的小孩,她正常嗎!有這樣跟長輩說話的嗎!”
薑瞧想:這個反應很正常,就像真的是她親爸和親奶一樣。
可他們如果是正常的,那鏡子裡的東西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