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這甜白釉的茶盅委實白如凝脂、素猶積雪,王複肯定會連盅帶茶,直接砸到張洪頭上。
“你腦子是死的你不能候在後院等著拿人先下好了,鬨得人儘皆知”
張洪瑟縮著,任由王複罵他。
他當時是太激動了來著,想著自己被那高矮生帶著一眾秀才,罵的稀巴爛,這回總算要翻身,還不風風光光的
誰想到竟被高矮生算計了,引得秀才追著他要抓
都是這該死的高矮生,坑死人了
王複可不管他怎麼想,自己背著手仰頭麵牆。
“這些秀才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聽了有冤屈,一定會繼續鬨那個苗品是不是也在”
“對對,小的瞧見他了,坐得離高矮生最近”張洪趕緊道。
話音一落,就遭了王複一記剜眼,“這下行了你覺得苗品會不跟李知縣說嗎你還想讓那魏家小兒攀扯郭家,我就想知道你怎麼撇清楚”
張洪得了他這一問,都快哭了,“小人不知道啊小人沒法子了四爺行行好,幫小的一把,小人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孝敬您”
“你要你孝敬作何用”王複氣得不輕,“我看你是跑不了了,說不定去自首,知縣判你輕點”
“自、自首那不就是交代了嗎李知縣不會放了我的”張洪快崩潰了,在原地亂轉,隻是一眼轉到了王複身上,忽的又撲了上去,“四爺你不能不管我小人去抓人都是奉了你的命啊”
王複被他撲了個正著,又聽見這攀誣自己的話,恨不能一腳把他踢開,隻是張洪抱得結實,他兩腿動都動不了。
“給我鬆開”王複喝了張洪一聲。
張洪不敢鬆又不敢不鬆,仍舊趴在王複腿上,哭喪著臉,“四爺不能不管我呀那些秀才是知道我奉命抓人的奉誰的命,他們想想也知道是您呀”
這話可把王複噎著了,王複本還有幾分抽身不管的意思,這下可被張洪鎖死,跑不掉了
那些秀才又不是傻的,張洪一個捕快敢隨便抓人嗎牌票是誰簽的,還不明白嗎
王複壓住胸中的火氣,強作鎮定了兩息,“起來去縣牢”
縣牢裡安靜得,隻有耗子吱吱地叫。
兩年饑荒,連牢裡都沒有人了。
魏銘倚在牢房的乾裂牆麵上,看著老鼠吱溜溜從腳下鑽過,不經意間,想到了一隻偷油吃的小老鼠。
她在外邊應該還好吧
她既然猜到自己的計劃,牢裡的事她應該不會太擔心。再加上她素有急智,旁人輕易不能為難到她,這讓他能安心些。
隻是他眼下這無人問津的情況,怕還要持續幾日,知縣沒有這麼快提審,更何況還有那張捕快收了錢,等著他攀扯郭家人,估摸著,還得晾他小半月。
魏銘暗暗盤算著,聽見牢門口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不多時,張洪就出現在了他眼前,身後跟著的人,魏銘重生回來還第一次見,略一回憶,想了起來王複。
王複果然牽涉其中。
上一世,王複不知使了什麼手段,一直在安丘縣不曾調離,盤踞安丘十幾年之久,與本地小吏一道,上下把持安丘縣衙,不僅盤剝百姓,到了後來還欺壓調任過來的上官,趕走了前後兩任知縣,直到事發,才被揪出來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