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丘縣城,葛家小院,喜氣洋洋。
葛香蘭將箱籠裡的兩塊羊皮拿了出來,“娘,這兩塊皮子給我帶上作甚這是爹爹給你買的”
葛母一入冬,兩隻膝蓋便像漏風了一樣,前兩年,各家日子過得尚算舒坦,葛先生便用替人潤筆攢下的錢,給葛母買了一雙羊皮,毛皮成色算得好的,隻是葛母一直沒舍得用,後來入了饑荒,葛家又出了事,兩塊皮子幾次差點被當了。
皮子留下來不易,葛母卻不要,笑道“什麼你爹爹給我買的咱們家沒什麼好東西了,這兩塊皮子也算能拿的出手吧,你帶著,到了夫家,孝敬公婆。聽說那邊海風奇大,想來能投了他們的心意”
葛香蘭也執意,“娘,女兒這便要嫁人了,想在你身邊多留一天也留不得了。那安東衛遠,女兒也不好常回來看你,兩塊皮子女兒這幾日就給你趕出來做護膝,冬日也好過一些”
這話把葛母說得落了淚。
他們雖是小門小戶,可也是千珍萬愛養大的女兒,要不是因為個莫須有的名聲,被惡狼盯上,哪至於如此艱難,好不容易脫身,也隻能快快嫁人,一日都不能多留。
葛香蘭眼睛也濕潤了,她擦了眼,又替葛母擦眼,剛想勸兩句,就聽見院子裡,葛青招呼人的聲音。
“皇甫兄,魏賢弟,小七,你們怎麼來了”
葛香蘭從窗外往外看了一眼,見高高矮矮三個人到了院子裡,她一個待嫁的新娘也不好出門,便同葛母道,“娘,你去招待招待人家啊魏生之前可是給咱們家幫了大忙的還有那個皇甫生,應該就是哥哥說的,安東衛的軍戶。”
“哎呀”葛母趕忙擦了一把臉起身,“真是麻煩人家了娘這就過去看看”
葛母起身去了,葛香蘭慢慢收拾著東西,將那一副羊毛皮子係好放到了枕邊,心裡原琢磨著要給母親用什麼布料做底子,又想到之前母親說要拿去安東衛,安東衛風大,似他們這些小老百姓未必守得住,衛所裡都是身強體壯的軍戶,許是就像方才他看見的院子裡那人,那人比哥哥還高半頭,走起路帶拉風帶雨的,也許自己的夫婿就是那樣吧
葛香蘭胡思亂想著,好想聽見堂屋裡躁亂了一時,她打開窗子側耳去分辨,好似聽見有人道“沒事沒事”,後邊說什麼沒了影,倒是崔小丫頭的一句話,頗為耐人尋味,“還是讓他自己也來聽聽吧。”
他們在商量事
他是誰
葛香蘭莫名渾身緊了起來,許是王複折騰了太多次,葛香蘭已經起了警覺,她思索了一下,輕手輕腳地走出了廂房,到了堂屋窗下。
屋門沒關,她剛一站到窗下就聽見裡間說話的聲音。
“我看還是算了吧,伯母都嚇暈了,她一個小姑娘家,又能如何小姑娘遭了這麼多罪,沒得再嚇著她”
這個聲音葛香蘭不熟悉,但她曉得是誰,也曉得說得是誰。
這一刻她沒有猶豫,站到了堂屋門口,一下迎來了所有人的目光。當她目光掃到竹床上躺著的母親時,她心如明鏡。
“出什麼事了是不是這樁親事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