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敢找鄔陶氏,因為鄔陶氏也不爽得很。
鄔陶氏前些天見了唐掌櫃,聽說唐掌櫃居然敢束手無策撂挑子,直接革了唐掌櫃一年的月錢。隻不過暫時沒人能頂上唐掌櫃把安丘十香樓擔起了,照舊讓他回了安丘。
唐掌櫃自覺撿回一命,鄔陶氏可就不爽了,氣得上了火,嘴角起了好大一圈泡,這幾日才消停些。
這日是道試結束的第三天,按理,考官提學謝淼不能出考棚,要在考棚批改試卷,選拔考中秀才的人員。
隻是兩次考試下來,謝淼實在是累的不行了,更有省裡得知了泄題一事,點了他仔細對待,萬不要再出差錯,謝淼這一根線繃得如同滿弓,考完後悶了三天,就要撐不住了。
這次道試的成績,他早已傳下去要晚些再出,不少考生都已經散了,當然,留在府城等著和高矮生不見不散地除外。
謝淼也聽聞了高矮生的大名,高矮生在清香樓說書賣書,考完試放輕鬆的考生和廩保們都去消遣,偏他苦哈哈地悶在考棚不得出去,還要思量到底點誰做案首。
論文章,魏生的文鞭辟入裡,當屬頭名,可論自己的政治仕途,他這案首似乎非孟生莫屬。
到底點誰?!
令人頭禿!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讀懂了他的內心,晚上偷偷傳來信兒過來,邀他出去歇上一夜。
是知府幕僚華恒傳過來的消息。
謝淼麵露笑意,心道:“難怪這個華恒能跟賀知府這般久,原來有這眼力見!”
謝淼悄默聲地應了,等到宵禁了,華恒的人來接他,往夏宅去了。
夏宅的主子是俠娘子,謝淼不僅知道所謂俠娘子就是鄔家大夫人,還曉得俠娘子一共有春夏秋冬四個宅子,每個宅子當季去是最好的。他前幾年來青州,都沒能去過夏宅,這次滿心歡喜,進了夏宅左看右瞧。
寬闊的內湖上白蓮紅燈交相輝映,沿著湖邊有幾名身姿曼妙的女子素手放著蓮燈,一眼看去,人和景融到一處,真是說不出的心曠神怡!
謝淼不得不佩服鄔大夫人有這等玲瓏的心思,真是把人心勾得緊緊的,用不著她自家出手,旁人就都惦記著了。
鄔家大老爺在京裡悶頭做官,雖說有些個運道,官當得順風順水,不過這也不能都歸咎到運道上來,他家這位夫人的本事可是不小,彆說青州城,隻要是來過青州城的山東官員,誰不念著鄔陶氏的體諒和好處?到了外麵也好,京裡也好,沒有不給鄔家行個便利的。
華恒前來迎了謝淼,另一位賀知府的幕僚也來了。知府賀貿是個書呆子,向來不同他們往來,多虧兩位幕僚撐場子。賀貿官能做這麼穩,身邊的幕僚居功甚偉,更有賀家在朝中風生水起的緣故。
從鄔家到賀家,再有青州城裡的孟家,都是有頭有臉的氏族,不像他謝淼,光禿禿占了個謝姓,卻不是出身大族,如今坐到了這個位置都已經十分艱難,唯恐出一點錯。
想想這些,謝淼就更心塞了,當下與賀貿的兩位幕僚並府衙幾位官員推杯換盞,好生散了散心中抑鬱之氣。
幾人喝了有三刻鐘,下邊的人來傳話,“俠娘子來了。”
說話之間,就見鄔陶氏穿了一身桃紅色紗裙,飄飄而至。鄔陶氏年輕時顏色不錯,有了歲月更添風韻,她平日裡自不會這般穿著,但是在她的四季宅子裡,她是主,這些官員是客,她的打扮可不能太嚴肅了。
眾人一邊愛她的顏色,又持著各自的身份,鄔陶氏與眾人敬了酒,坐到了謝淼身邊。
“提學近來勞累了,想來比批改試題更難的,是點榜吧!”
這話真是一下說到了謝淼心上,他正琢磨著點誰做案首呢!他不言語,歎了口氣,鄔陶氏含笑給他敬了一杯酒。
“就在半個時辰前,我剛聽說,咱們青州孟家的大老爺,位列九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