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就見餘公半起了身子,攬住崔稚的腦袋,“丫頭,你叫我什麼?”
崔稚抬起頭來,看住餘公渾濁又發著光的眼睛,“我到徐州,薑家的人當街就把我認出來了!”
餘公愕然,“薑家......他們......我如何不知道?”
當年的事情到底如何?餘千桃生下女兒之後為何將女兒藏起來?薑馳在明知道女兒尚在的情況下,並沒有將她抱回薑家去養,反而養在外邊,那又為什麼要將孩子送走,孩子又如何丟失?薑馳和餘千桃有個女兒的事情,外人都不知道,薑家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現如今連餘公也毫不知情。
這些事情,恐怕隻有薑馳最清楚,但是薑馳去了河間府接女兒,崔稚既然不是薑家人,也沒有必要刨根問底,她隻要替那位薑家小姐,將餘公他老人家留下來就好了!
崔稚按照想好的話說了起來,“......我不想回薑家,小時候的事情我都記不清了,後麵記得的事情都在綠亭村,田氏姨母並不是我姨母,但她待我如同自己親外甥女一般,那薑家,我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
她說著,抬起頭來朝著餘公撇嘴,“您要是不留我,我就隻能繼續寄人籬下了!”
她把寄人籬下說得實在是太委屈了,魏銘在餘公不經意瞥過來的目光中,流下一滴冷汗。
餘公卻半晌都說不出話來,看這崔稚酷似女兒的臉,想到總能在她身上看到桃姐兒幼時的模樣,餘公手顫抖了,蒼老帶著繭子的手撫上了崔稚的腦袋。
“過來吧,跟外公住。”
*
崔稚認了親,靜悄悄地。
一來,餘公的存在本就不為太多人所知,二來,崔稚清楚自己是個冒牌的。
正牌,冒牌,頂用就是真牌。
崔稚當天就給自己收拾了屋子,黃軍醫嚇的都不知道喊她什麼了,崔稚安慰他,“您照舊叫我小七就成,外公說了,我不必改名。”
黃軍醫戰戰兢兢,私底下跟魏銘說,“你倒是淡定。若是我曉得借住我家許多年的小丫頭,是餘公的外孫女,隻怕我直接以死謝罪得了!”黃軍醫拍著魏銘的肩膀,“看來你完全沒有虧待過她呀!真是你的福氣!”
魏銘暗道,我就是想虧待她,隻怕也不知道如何下手......
籬笆院裡悄默聲多了一個人,狗子們全都跑過來迎接,魚貫到崔稚住下的廂房裡竄了一圈,算是認了這位新主。魏銘道,最高興的恐怕當屬墨寶,不過墨寶眼下還在安丘城裡。
崔稚一時管不上那許多,每日裡侍奉茶水湯藥,親自下廚翻著花做飯。
幾日下來,餘公終於下了床。
黃軍醫都激動地落了淚,拉著崔稚道,“一萬副藥,也頂不過你一句外公!餘公他老人家這是心疼你呢,舍不得你再受苦!”
崔稚都明白,每日在籬笆院裡忙碌,從沒有把自己當外人。
就算餘公不是她外公又如何,在她心裡是,那便是了!
魏家小院蓋了大半,崔稚卻住進了籬笆院,魏銘見她住的怡然自得,打趣道,“看來你是沒什麼住進大院子的運道了!”
崔稚哼哧哼哧,轉眼又笑了,“你這話說得不對,我外公說了,要把另一處院子修一修,同我一道搬進去。”
“哪裡?”
崔稚一笑,“荷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