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羅氏一邊看著嘲諷著謾罵她的高家莊人,一邊看著那老仆,聽老仆一件件數家裡那些滿滿當當的聘禮,羅氏忽的闖出院子與高家莊人扭成了一團。
“都是你們騙她!我的閨女不用旁人管!你們把她交出來!交出來”
高家莊的土路揚起一陣風沙,小鶯站在不遠處土丘的樹叢裡,把一切瞧得一清二楚。
她臉上似喜似悲,看著和人扭打在一起的母親,看著不停與村人吵罵的兩位哥哥,看著抱頭蹲在牆角的父親。
“三兩,”她說,“死了一次又活過來的女兒,連三兩都不值”
魏銘又想起了前世的小鶯,小鶯前世嫁的那個男人好像已經開始議親了,那是個老實人,說話都不高聲的,以小鶯如今的情形,隻怕人家不敢再娶。
高家莊村吵成一團,小鶯靜靜看了良久,看到魏大友被一群婦人指著頭皮罵,看到魏金魏銀都被撕扯得站不住腳,看到羅氏頭發散亂得捂著臉哭泣,小鶯忽的笑了,伸手抹去臉頰上的眼淚,轉過了身來。
“木子,幫我取一個新名字。”
李初。
姓取自國姓李,名取初。
關於魏鶯的一切都被折疊碾碎,丟進垃圾堆裡焚燒掩埋。
李初是揚州人,是蘇玲婆家遠房的表妹,夫婿死了之後被夫家不容,尋著蘇玲到了安丘,如今同萬音一起做針線。
李初針線比萬音做的好,養傷的一個月裡,為小乙從頭到腳做了一身新衣裳,小乙接了她的衣裳,甜甜地喊她初初姐,田氏在旁摸了淚,拿給李初一個小荷包。
李初不要,田氏掖到她腰間,“是給你的工錢,以後你靠自己吃飯,做多少活,吃多少飯,工錢記得拿著!”
荷包不輕不重,李初收了下來。眉毛上的疤脫落,粉紅色的新皮膚慢慢長了出來。
萬音、蘇玲和蘇家老兩口輪番上陣教她揚州話,待到日子進了六月裡,李初的揚州話已經說得初具模樣,身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隻是缺了上下兩顆牙,怎麼也補不上了。好在落齒靠裡,李初隻要不張口大笑,就沒人能發現。
魏銘讓那老仆把聘禮全都要了回來,魏大友一家又四下找了女兒好些天,見果真沒有了指望,才死了心。聽說羅氏拿著女兒的桃木手鏈在門前垂淚,魏銘隻是淡淡地笑笑。
小鶯沒有了,隻有李初。
崔稚來看過李初幾次,李初把給她做的翠綠色方領比甲拿了出來,崔稚一眼瞧去,就看中了。
她如今在餘公處正經穿起了女孩子的衣裳,每日裡按照餘公他老人家的審美,不是穿紅就是掛綠,其實按照他老人家的意思,小姑娘家日日穿得喜慶才好!
儘管他老人家有著老人家的審美,但從不限製崔稚的活動,有時候見崔稚盤算五景釀的事情,還給她指點一番,提及水路陸路,便道,“先前說得商隊還是要的,生意做起來了,覬覦的人也會變多,不能光把生意做大,還得把自己裝備起來。”
就像裝備一支軍隊一樣,不能隻有人員的擴張,還要武器、盔甲、一應吃穿用度,還要分層管理上下軍官。
崔稚受教,準備等段萬全回來,得了揚州那邊的消息,好好商議一下此事。六月底,段萬全便回來了,崔稚一番忙碌自不用提。
李初這邊,正好借由這個機會,以新身份示人了。
這一關過了,她才是真的李初,再不是那一家人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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