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老先生不是旁人,正是近來同桂誌育要好的高密縣那位竇教諭。
竇教諭當下被鄔陶氏一震,倒也不是完全怕了她,竇教諭歎了口氣,“貴人您多擔待,他是個有脾氣的,但是辦事從來沒出過差錯,若不是聽說您家老爺是在京城做官,隻怕六百兩不可能願意,您打聽打聽,替人中過舉的槍手,八百兩都不算多!”
那是當然,有些人家八輩子也養不出一個舉人來,這一下中舉,當代人水漲船高不說,後代也都受惠!
鄔陶氏越是知道,越不想花這麼多錢,若不是鄔梨同那魏銘等人勾結,她至於這般出血?!
鄔陶氏哼哼著不說話,竇教諭知道今兒沒辦法再談了,同鄔陶氏勸了兩句,鄔陶氏問他,“那你跟我說明白,他有這般本事,又從前替人中過舉,拿過錢,為何不自己考個功名出來?!”
有些人家貧,自己也不曉得能不能考上的,或者被人頂著後腰要挾的,才做這種事情,但這個人既不缺錢,看似又有脾氣,為何如此?
竇教諭原本不想說,但鄔陶氏問了這話,是價錢還能再商量的意思,他便道,“這位小先生,家裡誤入了優籍。”
優籍,就是戲子人家,這一類人同娼妓、奴隸等人一樣,是不能科舉的。一般不能科舉,也不花費這個工夫讀書,沒想到這人倒是把書讀到了能中舉的地步。
還有竇教諭說,他們家是誤入。這裡邊不曉得有什麼樣的故事。
鄔陶氏撇撇嘴,說實在的,這樣的人找到一個就不容易了,想再找,她也不曉得去哪找。
隻是當下不能自己跌了臉麵,冷哼兩聲,“他不能考,我不想考,原本是一拍即合的生意!既然是談生意,又擺那些譜子做什麼,我看竇教諭還是同他好生勸勸吧!”
鄔陶氏捏著氣勢放了話,帶著鄔琪走了,不過竇教諭瞧得明白,這是放下身段還有的談的意思。
門簾嘩嘩啦啦落了下來,竇教諭瞧著鄔陶氏母子走的方向,輕蔑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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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給自己找坡下驢,這樣的事,鄔陶氏可真是許久沒做了,一路出了那漆器鋪子,她這氣還呼呼直往上頂,再見自家兒子低著頭悶驢似得跟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轉身就給了他一巴掌,拍在了胳膊上,“沒出息的東西!但凡你有點本事,你娘要受這樣的氣?!”
鄔琪這半天不肯吭聲,腳底下不跟發出一點聲音,就怕鄔陶氏想起他來,罵他一頓,抽他兩巴掌。可惜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狂風暴雨到底還是來了。
鄔琪委屈巴巴地站在任由鄔陶氏打,鄔陶氏出了兩巴掌的氣,見兒子這般可憐,一時又是心疼,心中生悲,暗道學不好確實不是他的錯,是這孩子隨了娘家陶家,她娘家就沒出過舉人!
她總是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就是不想應了那些族人嚼舌根的話,說什麼她鄔陶氏壞了鄔家嫡枝,可是事實......
鄔陶氏悲從中來,正要落淚,眼角卻掃見一大幫人從拐角走了過來。
打頭說笑的不是旁人,正是鄔梨!
鄔梨也瞧見了他們母子,立刻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
鄔陶氏這心裡的火像是有了出處,順著心裡的怒風,直接燒到了鄔梨身上。
折騰來折騰去,就是因為這小子不識抬舉!
鄔梨這邊,覺得分外尷尬,撕破了臉的親戚撞個正著,怎麼處理?
在線等啊,真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