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從魏銘口中說出,聽進崔稚的耳中,她不由地鄭重了幾分。
“魏大人,你到底想說什麼?”
魏銘說沒什麼,“我是想說,生在世家的人,不能光依仗這樣的優勢,更多時候也要將兩隻臂膀貢獻出去,與其他人盤在一起,不然,久而久之,就會落在攀著膀子過河的人之外了,當他滑了腳,未必有人會伸出一隻手拉住他,而他依仗這股勢力日久,也未必能像寒門的人一樣,走得更紮實更穩。”
崔稚默了一默,“孟中亭就是攀著膀子過河的人,現在是他貢獻兩隻手臂的時候了。他貢獻了手臂,自然就不能同旁人拉手了。”
魏銘見她看了明白,說出的話通透,卻又有些不忍心了。
她同孟中亭處的好,他早就發現了,或許是因為孟小六性情柔和,或許是因為崔稚總喜歡那些柔和的人,比如田氏、萬音。
人和人之間的緣分是誰都猜不透的事情,魏銘不能強求什麼,可此刻,他實在有些不忍心,尤其看著崔稚緊抿的嘴,他不由道,“其實,話也不能一口說死,鄔梨也是世家出身,他同家族之間,幾乎沒有什麼關係,朋友也可以作為攀著膀子過河的人,孟小六有這樣的出身,又沒有那些世家子弟狂妄的眼界,應該可以左右逢源,或許他長了三頭六臂,也未可知。”
崔稚聽得不由笑了,“你當他是哪吒呢?還三頭六臂!”
魏銘見她終於又露了笑影,這心裡安穩不少,繼續道,“縱然沒有三頭六臂,卻也是二郎神一樣,開了第三隻眼,看到的自然不同。”他這樣說了,又補了一句,“孟小六會來找你的,日後你隻在這等他,也就是了,這樣反而他空閒的時候比較多。”
去尋他,用的是崔稚的空閒時間對孟中亭的不確定時間,很有可能就碰上他忙碌的時候,反過來就不一樣了,崔稚沒有什麼世家,自己的活都是交給段萬全他們做的,況且孟中亭同她身邊的人都熟絡,也沒什麼不方便。
崔稚一下就高興了,“呀!還是魏大人瞧得明白!”
魏銘終於鬆了口氣,崔稚問他,“魏大人想吃點什麼?我下廚給你香香嘴?反正沒法出門耍,在院子裡耍也是一樣的!”
一時好了,立時就要耍起來,還真是及時行樂的性子。
魏銘說好吧,“前些日煎的黃金豆腐,可還行?”
“得嘞!沒問題!”
崔稚應了,樂嗬著尋了蘇玲買豆腐,魏銘看著窗外屋簷下懸掛的一排晶透的雨水,默默揉了揉眉心。
總有些事,是他難以預測也無法改變的。
*
翌日一早,天剛亮,孟中亭就來了。
崔稚先哼了一聲,不肯搭理他,又見他在晨霧裡衣衫單薄的樣子,生怕果真將他晾在外麵凍著了,這可憐孩子本來就被魏大人說這一次是考不過的,若是再凍著了,那就真沒有希望了。
再說了,他也是身不由己不是?
“行了行了,進來吧!”崔稚親自給他開了門,再見他垂頭站著,可憐巴巴地像一隻淋濕的小狗,心裡那點不快就更沒有了,“你吃早飯了沒?木哥梨子他們都還沒吃,要不要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