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裡安·德·奎因其之七(二)
問題是該如何突破這層結界?
就在我一邊嘗試向前走,一邊思考方法的時候,結界像是歡迎我們一樣,為我們打開了大門。那種感覺就好像頂著一張有張力的薄膜,然後薄膜突然破了阻力消失,整個人向前衝了幾步。
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早已踏入了湖中,水已經淹沒了我的膝蓋。
我退回岸邊,沒有看到安德烈,不如說,沒有看到任何人,整個湖區的岸邊沒有一個人影。剛才應該就在我身側的安德烈也不在的話,那可能就是被結界隔絕了。
庫洛在哪裡?
我沿著岸邊一點點搜尋過去,卻沒有見到她:不應該,結界放了我進來卻把其他人攔在外麵,說明這事的確和庫洛有關,所以結界隔絕了“無關人士”,我是這麼猜想的,但是到現在為止,結界內的世界平靜無比,湖麵也很平靜,看不到剛才那種不規律的波動了。
“阿德裡安?”就在我感到疑惑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我轉身看去,看到了一個人,昨天我才認識他:“……你是,福克斯?”記得是名叫布蘭德利·福克斯的人,是安德烈的朋友,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阿德裡安為什麼會在這裡?”布蘭德利顯得非常疑惑,“我以為沒人能進來。”
“什麼意思?”他說的話有點奇怪,我不由皺起眉頭,“那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我在見證曆史。”布蘭德利眯著眼睛笑了起來,看起來人畜無害,但是又有一股危險的氣息,“我還以為,這裡隻會有我一個人,沒想到你會出現,嗯,那麼說,果然是這個樣子吧?你和她是戀人。”
布蘭德利口中的她是誰,不言而喻:“庫洛在哪裡?”
“我也不知道。”布蘭德利聳了聳肩,然後他當著我的麵“噗通”一下跳進了湖裡,在湖裡遊了兩圈之後就爬回岸上,濕漉漉的衣服貼在他身上,我這才發現他胸口有一些不正常的隆起。
“你看,這個湖,水不是很深,水質很好,水底也沒有很多水草會絆住人的腳,除了水比較冷以外是個很適合下水的湖。”布蘭德利這麼說著,把濕掉的外套扔到了地上,“但是呢,我把庫洛推下水之後,她卻沒有浮起來,你說她去哪裡了?理論上是湖底,但是我潛下去看過了,‘她不在’。”
“你把她推下湖?!”我不由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領口,“你到底想做什麼?”
“彆激動啊,真是的,你們感情這麼好,莉莉會很欣慰的”布蘭德利握住我的手腕,但是他並沒有用力,“但是啊,她要的可不是一個騎著白馬許諾她一生幸福的王子殿下,更不需要保護她的騎士,你可以把一切給她,但是有覺悟把你的命也獻給她嗎?”
布蘭德利這麼說的時候,他的胸口好像有什麼在脈動,他又笑了下:“抱歉抱歉,這東西很煩人吧?但是我是靠著這個活下來的,你要看看嗎?”
“我隻要知道庫洛在哪裡。”
聽到我這麼說,布蘭德利“哈哈哈”笑了起來:“哎,我知道你著急,彆看我這樣,我也很著急啊,她要出事了,我怎麼向莉莉交代是吧?但是這不是沒辦法嗎。反正這個結界,進來了也出不去,外麵的也進不來,咱們和和氣氣的聊聊唄?我也是珍珠之國出身,我們應該有不少能聊,為了你心愛的人,你也應該聽我說說。”
我不該相信這個男人,可是他到底知道什麼?
我沒有說話似乎鼓勵了他:“哎,先給你看看這個吧。”這麼說著他解開了襯衫的扣子,露出了胸口的東西。
那是一顆黑色的蟲卵一樣的東西,半透明的薄膜裡是像墨水一樣的汁液在流動,當中的核心散發著暗紅色的光芒,它被鑲嵌在布蘭德利的身體裡,像心臟一樣規律地跳動著。
我不由得鬆開了布蘭德利的領口,他索性把襯衫整個脫掉,轉身也給我看了一下:“背上的紋路你能看到吧?”
我的確看到了,那是金色的宛如樹狀的紋路,從他的下身蔓延上來,擴散到背部四周,然後纏繞到肩膀上,布滿了大臂:“這是什麼?”
“給我種下這個的,管這個叫‘黃金樹’。”布蘭德利正過身子,再次麵對我,“這個我還沒給你的公主殿下看過,讓她看到的話估計她會意識到什麼,所以這事也要麻煩你對她保密哦?”
“為什麼?”
“因為她今天早上背著你來找我了,估計她猜到是我把那本日記扔給安德烈的了。”布蘭德利伸手戳了戳自己胸口那個黑色的卵,卵的外殼看上去很有彈性,“雖然我不知道她認知到什麼程度了,不過我沒讓她問出來這個問題,因為我不想對她撒謊嘛,秘密太早被發現對成長中的孩子來說不是好事。”
“那為什麼告訴我?”我想到了日記裡夾的紙條上寫的內容,那些用“卵”取代身體其他器官的實驗。庫洛單獨見他,是昨天發現了什麼嗎?
“哎呀,彆喪氣,彆喪氣,再好的關係也需要一些空間留給對方,不能什麼事都和盤托出對吧,也不能怪她,因為你也有很多沒告訴她的小秘密。”布蘭德利露出了“我都懂的”表情,讓我覺得很不舒服,“不過撇開你的小秘密不說,先說說她的事吧,如果你真的決心要和她在一起,最好做好你自己下場會很慘的準備,要說理由的話,‘因為大家都這樣過來的,所以沒辦法’。”
我並不在意那種事。
“這個表情是,完全對我說的內容不屑一顧啊,不錯,不錯,”布蘭德利點了點頭,“那麼再說回我身上這個東西和那個日記本,雖然我不能對庫洛說,但是你應該可以瞞著她安排好吧?我把日記本交給安德烈的原因是他們‘被牽扯進來了’,雖然最開始的目標不是他們,但是因為‘一些意外’,所以最後的目標變成了‘女方’,因為‘男方直覺更靈敏,不好糊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布蘭德利說話間有些故弄玄虛的意思,但是他指向性還是很明確的,被當做目標的是克勞迪亞,也就是說:“克勞迪亞的身體狀況。”
“要在她變成我這樣之前把東西取走哦?”布蘭德利在笑,但是這個笑容有些扭曲。
我思索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問一下:“你身上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
“這個是‘神之卵’,字麵上的意思是‘神產下的卵’,把這些東西,也就是‘從神身上取下來的部分’移植到身體裡的話,可以‘獲得像神一樣的力量’,簡單點說,就是會變強,超出一般人類的強,可以算是一種追求力量的捷徑。”布蘭德利回答的時候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不過,這個東西,好像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移植,有的人會有排斥反應,直接死掉,我看到過很多那種剛接受移植就錯亂的可憐家夥,啊,對了,說起來,這個東西,我是主動自願接受移植的,雖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是現在想起來當時還真是天真到可笑的地步。”
“你是珍珠之國的人,這件事,的確是真的吧?”
聽到我的問題,他愣了一下,然後立刻露出了“果然”的表情:“我沒有撒謊哦,我和你說的每一句話,還有和那位公主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為什麼。”
我的這句話不是對布蘭德利說的,隻是有太多我無法理解,想象不到的事情,曾經我以為無可奈何的事,似乎背後都另有原因。而我明明看著一切發生,卻沒有發現其中的不妥之處。
“說到珍珠之國,阿德裡安你應該知道,鑽石之國和珍珠之國的淵源吧?”布蘭德利不知為何突然提到了早已滅亡很久的國家。
“我知道,聽說珍珠之國當時保護了一位鑽石之國出逃的公主,雖然珍珠之國堅決宣稱沒有這樣的事,但是還是被聯軍攻打,王室倉皇出逃,珍珠之國一度從世界上消失,直到奎因一世重新建立珍珠之國,雖然名字一樣,但是其實早已不是一個國家了。”這個故事我的母親小時候曾經經常作為睡前故事告訴我,所以我知道的很詳細。
“那你知道,翡翠之國的這裡,傑爾德,是在那個曾經的珍珠之國舊址上建立的嗎?”布蘭德利轉頭看向湖麵,他胸口的卵突然加速脈搏,發出了“咚咚咚咚”低沉的聲音,“所以這裡啊,有著最後一座起源神殿。你看,我身上的這個東西,它興奮起來了,一般它這樣的時候意味著‘有什麼要來了’。”
好像是為了應證這句話一樣,湖麵突然被整齊分開,就好像移門一樣向兩邊打開,在湖底出現了一座陳舊的神殿。
而在神殿前站著的不是彆人,正是庫洛。
透明的階梯從湖底開始向上延伸,庫洛拾階而上,來到岸邊,她看上去並不好,身上沾了很多血,明明耳環沒有摘下,那雙眼睛卻是翡翠一般的美麗綠色,她的眼瞳中有一雙銀色的重瞳,這樣的她,我隻在沉默之森見過一次。
庫洛的眼神落在了布蘭德利身上,她看著他胸口的“卵”,笑了起來:原來如此,這是我(她)姐姐的東西,難怪你和我(她)有緣分,光之神殿的人馬上就會來了,作為這次引起這裡異常的‘異端’,你會乖乖去死的對吧?
她的聲音有些嘶啞,即便如此,也和平時的她大為不同,充滿了一種冷酷的感覺。
這是第二次見麵了吧?照顧好我(她),然後她轉頭看我,為了見他(我),我(她)受了不少委屈,不過沒關係,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畢竟他(我)會照看我(她)的,那麼,下次見了。
說完之後庫洛身體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我趕緊把她抱起來,她的身體滾燙,在發燒,臉色煞白,眉頭緊蹙,無意識中吐出許多血來,染紅了我的衣服。
同時一直籠罩在湖區的結界消失了,湖麵也恢複了普通的樣子,就好像那一瞬間見到湖底的神殿是一場夢。
我這才發現現在早已是深夜。
布蘭德利在我查看她狀態的時候把衣服穿了起來:“你先帶她回去了,記得我和你說的話,彆告訴她你見過我了,尤其是‘神之卵’的事,你也聽到剛才的話了。安德烈他們估計要找過來了,我先走一步。”
說完布蘭德利以極快的速度,像是潛入黑夜一樣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