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裕是個武人,卻也知道這國家積重。重文輕武,冗官冗政。分工不明,世家勾結。
他,他大哥,銘晏,晉珩,麵對這偌大的王朝,就如撲火飛蛾。
說到底,多半還是為了自己的理想而戰。
想來有一日,這高門大族把持朝政的跡象可以有所鬆動,他得以獲得傾國之助,將南紹盤踞之地蕩滌一清;讓朝堂上不再是這般附庸風雅的腐儒,而是劍一般刺破長空的銘晏和晉珩。
那一日縱然埋骨青山,他也當笑徹蒼穹。
阿芙打趣他連人名都記不清,他也跟著笑。
嬌妻笑顏如花,叔裕又多了一個念頭:他要千古功成,卻還要凱旋歸來,享這齊人之樂。
有她,這日子他還真舍不得丟。
時間過得飛快,入了九月,明顯便一日日轉涼了。
這天一場秋風秋雨過去,院裡的大樹一夕之間禿了頭。
想是裴老夫人著了風,竟有些頭痛惡心,今日晨起剛穿了衣服,竟一頭栽回去了,把一家人慌得什麼似的。
裴尚書是一介文人,平日裡處事也帶著文人那種喜歡掉書袋的氣質。
倒是裴老夫人,一人塑造了三兒一女的武人風采,乃至整個裴府的舒朗風氣。
她是裴家的軸,忽而倒下,誰能不為之失神呢?
而且畢竟也是六十好幾的老人家,雖說平日裡身子骨硬朗,可是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裴叔裕專門向皇上求了恩典,把給太後娘娘請平安脈的孫太醫求了家來。
王熙、向芙、桓羨在床前立成一排,一道垂花簾外是焦急等待的叔裕和季珩。
孫太醫捋了半天胡子,操著一口西地官話道:“脈象也都還好,想來是人年紀大了,又著涼了。”
王熙上前兩步,關切道:“婆母一向身子都安好,這幾日突然暈眩,我們也不知如何,還請孫太醫寫個方子,給婆母好好將養將養。”
孫太醫道:“人老了不宜輕動藥石,依老朽看,還是先那老參補著,這幾日便不要出門,泡泡熱湯驅驅風,再看吧。”
三個媳婦都唯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