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引得阿芙瞬間淚流,她上半身前傾,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我不要!我的夫君哪裡也不能走!”
她這句話印入叔裕心底,他如瘋魔,攬著她吻個不停,幾乎奪了阿芙的呼吸去。
他處處比不得大哥哥,也處處替不得大哥哥,可是他總有一個小家,家裡麵他心愛的人眼裡隻有他罷了。
這突然讓叔裕覺得,活著有了另一個理由。
除了頂替大哥哥的責任和為大哥哥報仇之外的另一個理由。
他壯碩的身子有如火爐,將她緊緊圈在方寸之間。
心中的灼痛就如開閘之水,一股腦奔湧出來。他埋首在阿芙胸前,不一會她便感覺到一股濕意。
叔裕哭了,她竟也哽咽難言,不住地撫著他的後背。
櫻櫻和婉婉後半夜悄聲無息過去的時候,發現兩個人相擁睡著,衣裳俱在,隻是臉上仍有淚痕。
兩人麵麵相覷,輕手輕腳給二爺和二夫人加了被子,便退下了。
叔裕這一晚好眠。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過窗欞的時候,他便醒了。
一睜眼就看到身邊一副美人圖,阿芙發髻半散,青絲拖於枕上。
小襖衣襟散開,臉頰睡得白裡透紅,如今還是杏目緊闔,酣睡得如同一隻無憂無慮的小豬,隻有臉上淚痕提醒著叔裕,昨晚的一切並不是夢。
他凝視了妻子一會,隻覺心中湧起無限的柔情。
好像自這一瞬起,他才參悟了什麼是她聲聲喚的“夫君”。
從今往後生死榮辱,我既是你的夫君,便絕不負你。
不意擾了阿芙的覺,他輕手輕腳起身,舒展了筋骨,拎了把長槍往演武場來。
這是德和堂東邊的一片開闊地,專門給自家子弟習武的,旁邊還有個自設的家塾。
演武場旁邊有一排遊廊,小時候他和哥哥弟弟練武,阿娘就時常坐在這裡看。
牆上有宮裡畫師給兄弟三人繪的畫像,每年都有,大哥的隻有二十四幅。
叔裕如今已有二十七幅,再過幾日,便要繪第二十八幅了。
大冷天,叔裕隻穿了件薄袍,拖著杆長槍,一幅幅畫看下來。
他還記得七歲那年畫像時,兄弟兩個剛狠狠打了一架,把頭發抓成了一個鳥窩,被阿娘一人賞了一個嘴巴。
大哥哥比他大三歲,那會已經是個壯小夥,揍得他掉了好幾顆牙,不過也本就該換了。
十七歲那年畫像時,大哥哥已經要準備尋親了。於是那年請了好幾個畫師給他畫像,像上的仲據有些靦腆,不過還是足夠氣宇軒昂。
二十二年畫像的時候,大嫂嫂剛嫁過來。
阿娘喊他們一起入畫,大嫂嫂死活不好意思,就這麼耽擱了下來。
那會叔裕也跟著取笑,仲據坐在那,指著他笑道:“等叔裕娶了媳婦,我非要他們夫妻一塊畫一張不可!”
他在最後一張大哥的畫像前停下腳步,把長槍摟在懷裡,抱著手臂打量畫中人。
良久,他苦笑了一聲:“大哥,又快要畫像了。”
“我娶親了,不過你估計不認得,禮部尚書向子寒的三姑娘。”
說完這些他突然不知道說什麼,躊躇著摸了摸他的畫框,又覺得自己矯情,收回了手。
“...也沒什麼,昨天叫大姐姐罵了一頓,她..”叔裕神色一轉,突然像個孩子似的笑了笑,“她真是個潑婦,跟小時候一摸一樣的。”
看著畫上仲據寬厚的笑容,叔裕的鼻子突然酸了,他揉揉眼睛,把槍拿到手裡:“好吧,我不說了,我就知道你向著大姐。”
“大哥,我練槍,你看著,好吧?”
冬日的清晨,下雪了。
往來的仆役看到二爺在演武場中一把長槍揮得密不透風,青色的身影翩若驚鴻,漫天輕雪下,有如謫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