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心虛道:“屋裡隻有明鴛姑娘...”
阿芙麵色一沉,三兩步走到房門口,屏息靜聽。
叔裕顯然喝了不少了,舌頭都不當家了:“她...我怎麼就看不透她...”
是明鴛的聲音:“二爺英明神武,我們婦道人家,您有什麼看不透的..”
叔裕“咦”了一聲,像是掃落了什麼東西,劈裡啪啦掉了一地:“我..看得透你...”
明鴛嬌笑:“爺自然看得透我的..我是你的...”
沒說完就被叔裕截走了話頭:“可我怎麼就看不透她向芙???”
驟然被點到大名,阿芙不由自主睜大了眸子。
“她到底是什麼人?她是好是壞??她是不是個妖精,”叔裕想來是在捶自己的胸膛,“咚咚咚”的,“我他娘的滿心都是她!”
明鴛聲音帶著哭腔,想來是撲過來拖住了叔裕的胳膊:“二爺,二爺,您彆打自己呀,您要打就打倩兒...”
叔裕的聲音充滿了疲憊:“那是她娘的名諱...你得叫明鴛..”
阿芙唇間逸出一聲歎息,忽而不知該不該進去。
她靠著門滑坐下來,背後是厚厚的棉簾子,麵前是掉光了葉子,顯得越發遒勁的老桂樹——它挪過來已有一年零四個月,見證了阿芙在這院子的喜怒哀樂。
夏天,叔裕陪她在樹下納涼,冬日,她披著紅鬥篷,領著一隊丫鬟跟他玩黃大仙捉小雞。
恍惚間,阿芙好似又看到叔裕的笑容,在一年前驟然進入她生命的那個陌生的笑容,生機勃勃地在她麵前展開。
不過是一年蜻蜓點水的相處,她原不該奢望他對她有多少心性上的篤信——何況她自己也非善類。
盲婚啞嫁,朝夕相處,是不是本就不該有太多伯牙子期般的期待呢?
櫻櫻婉婉遠遠立在院門那側,遙遙望著她,不用看阿芙都知道她們是滿臉的擔憂。到底是一起長大的,彼此知根知底。
身後的門突然打開,阿芙沒有防備,一頭仰了進去,倒在猝不及防的明鴛腳邊。
明鴛一臉愕然:“夫..夫人?”
阿芙尷尬,手腳並用爬起來:“嗯。你下去吧,我來伺候爺。”
明鴛咬唇,點點頭去了。
叔裕在北屋席地而坐,靠著菱形的觀景窗,身邊倒了十幾個小酒壇。
阿芙解下大氅,隨便扔到一邊,走過來按住叔裕拿著酒瓶的手:“彆喝了夫君,酒多傷肝。”
叔裕沉默著拂去她的手。
阿芙溫順地縮手,挪了個墊子過來,坐在他對麵,把一個個小酒壇扶起來,一個挨一個,排排站好。
叔裕的目光被她吸引,陰著臉打量起她,半晌才道:“你叫什麼?”
阿芙絕倒,本來做好了跟他打一場硬仗的準備,沒想到他先喝得什麼都不記得了,索性掐著嗓子道:“回二爺的話,奴婢是新來的,名叫小荷。”
叔裕打量打量她:“行,好好做事。”又喝了口道:“下去吧。”
阿芙湊過來握住他的手:“二爺,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喝醉了!”
叔裕把她甩開:“讓你下去!沒聽見嗎?”
阿芙不敢跟他硬來,怕他真把自己當成小丫鬟當胸一腳,可就慘了:“回二爺的話,夫人讓小荷守著您的,小荷不敢擅離職守..”
叔裕沉默了:“唔..夫人...”
阿芙偷眼覷他,看他無比糾結地擰眉,思索了一會才道:“既是夫人讓的,你便在這呆著吧。”
阿芙偷笑,故作無意問他:“二爺,奴婢剛剛開始當值,也不知道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呀?”
叔裕喝多了酒,話也多起來,隻是仍舊不改他那臭脾氣:“夫人是什麼樣的人,也是你能妄議的?乾好你該乾的,自然沒有吃虧的道理。”
阿芙大著膽子道:“奴婢聽姐姐們說,夫人虐.待小少爺..”她真怕叔裕突然暴起,做好了一旦他動手就大呼救命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