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旻的三位朝廷棟梁,李左相,王右相,和如今半隱退的裴尚書令,一向是勢均力敵。
李葳是左相的嫡長子,裴叔裕是裴尚書令的嫡次子,本也該是旗鼓相當;可如今裴叔裕自己頻頻建功,裴老爺的大部分權力也早已轉交與他,一切順風順水,李葳卻還得和諸多庶弟一起從中書侍郎做起...
不行,裴叔裕太順了。
就讓他李葳來替天行道吧。
拿著裴叔裕之妻與外男的“情書”,李葳興奮的手都抖起來:寫了這麼多折子,終於有一回是發自內心想寫好了。
他懶待與半死不活的向純置氣,飯也不吃,攥著那頁紙,拔腿就往書房,廢寢忘食去了。
阿芙這廂全然不知,月子裡隻是吃了睡,睡了吃。
元娘不提,她也不主動說想看兒子。用她的話說,娃娃就躺在那裡,難不成還能飛去玉門關找他爹麼?
要不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那剛出生時貓一樣孱弱的“裴平安”,竟也一天天健康起來了,哭聲穿破好幾道房頂,連給阿芙守夜的婉婉都聽得到。
這一日,裴叔裕的家書送來了。
許是軍務料理的差不多了,這家書厚厚一遝,洋洋灑灑起碼有好幾千字。
元娘的意思,阿芙剛生完,看字怕傷了眼睛,不如由婉婉來念,被阿芙無比堅決的拒絕了。
指不定有多少甜言蜜語呢,不可為外人道,不可為外人道!
她打開折子,當頭第一句話:“不能叫裴平安!不能叫裴平安!俗不可耐!簡直是俗不可耐!”
阿芙忍不住笑了,她真想看到叔裕跳腳的樣子。
“我早已想好了,就叫裴澄遠。從音上來看,成遠,讓咱們孩子能成大事;從字上來看,澄清天下,也算是咱們對孩子的寄托。”
阿芙抿唇,好聽!
“不過孩兒娘勞苦功高,又才華橫溢,一切還以阿娘的看法為重!”叔裕緊接著加上一句,還在後麵畫了個作揖的手。
阿芙忍俊不禁:真是油嘴滑舌!
笑完了,她覺得心裡澀澀的,突然委屈到無以複加。
裴叔裕!我懷孕你不在,我生產你不在,就連我坐月子了你還不在!
她從小都是要風得風,可現在她隻要夫君來到她身邊,卻無論如何不能如願。
月子裡不能哭,哭了傷眼睛。她擦去眼眶的酸意,接著往下看。
叔裕才想起關心阿芙為何生育這般早:“府醫不是說產期應當在十月上?我緊趕慢趕,還以為可以陪你生產,如何生得這樣早?若是下人有什麼不利,等我回去再秋後算賬。”
“銘晏信中所說之事我已知曉,你也千萬莫操心,一切等我回長安處理。你隻管養好身子,除夕咱們再登南城樓。今年有玉門關這樣的大勝,除夕定是有極大的勝景可看的。”
阿芙也不知道“玉門關”這樣的大勝是什麼大勝,可是看著叔裕字裡行間的暢快,不由也心向往之:待叔裕得勝回朝之時,滿月酒和慶功酒一塊辦,她終於從八年前躲在一邊看叔裕哭,到如今八年後站在他身旁陪著他笑了。
這一場戰役沒有至親的離去,有的隻是未來的到來。
阿芙放下心,笑著對元娘道:“元娘,把澄遠抱來我看看。”
元娘愣道:“澄遠?”
阿芙驕傲:“從今以後咱們公子就叫澄遠了,澄清的澄,悠遠的遠。”
元娘樂嗬嗬:“好名字,好名字!”說著往屋外去了,不一會抱來一個有點黑有點紅的小娃娃。
那腫泡眼迷迷糊糊地看著阿芙,阿芙也不敢置信地看著這猴子一樣的小東西,半天憋出一句:“也太醜了吧?”
元娘不輕不重在她手上拍了下,嗔道:“哪有為娘的這樣說自己兒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