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夫人領著一眾女眷三跪九叩的謝恩,暗地裡一口鋼牙咬的稀碎。
內侍豈能看不出來,想來是承了向雨的意思,在賞了向夫人之後,又特地去親扶了跪在後頭的李姨娘,道:“姨娘辛苦了,咱們娘娘年紀小不濟事,但是皇上心裡是有數的。姨娘放心,日後皇上必定會賞姨娘進宮探視的。”
李姨娘縱然是心中有了預判,真到了這萬分風光的時候,還是禁不住淚如雨下:“臣妾叩謝皇恩。”
被內侍和下人們攙扶了起來,又殷切道:“娘娘年幼,還望公公有能相助的地方,多多照看才好。”
內侍自然是點頭不迭。
向夫人拚命收斂自己怨毒的目光,才不至於讓自己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恨呀,那個向雨自然是處處不如她的阿芙的,可就能進宮當娘娘,叫向老爺都禁不住臉上增光。
向夫人是知道的,自從錢大人家的朵兒進了宮,雖說不多得寵,可是錢家就是不一樣了。
向雨是向家躋身皇親國戚的第一人,向老爺怎能不高興呢?看李姨娘的眼神更膩歪了。
向夫人在黑暗中睜著兩隻大眼就在那琢磨,若是當年叫阿芙去選秀,這哪裡會有選不上的道理?
隻是向夫人再貪財慕利,終究是舍不得把最珍愛的小女兒送入宮中。
況且她的阿芙,那嬌嬌的脾氣,也不是那能在宮中長久的性子。
越想越鬱悶,直到東方翻起魚肚白,向夫人一拍床板:“老劉家的!去,給我查清楚那小幺蛾子是怎麼見到皇上的!”
老劉家的紮根向家二三十年,無處不留心,無處不留意。
能從五指山下逃出一個向雨,她也是十分鬱悶,因此效率格外高些,向夫人正準備午睡去,她就來彙報了。
“聽守門的翠翠說,元宵節那日四姑娘穿著男裝出去過,她當時也覺得不妥,但是因為是元宵便罷了。後來,四姑娘便不曾獨自出府過,隻是跟著李姨娘出去過幾次。宮裡接她去那次,是李姨娘陪著去,單獨回的。翠翠也沒想到回來的轎子裡頭隻有李姨娘一個。”
“咱們的人近不了李姨娘的身,但是聽說這一個月來李姨娘母女常常密談。老奴覺得,定然是老狐媚子教小狐媚子呢!”
“自四姑娘宮裡去後,李姨娘一切起居還如同四姑娘在時一樣,因此咱們的人都以為四姑娘還在靜樓上住著。想來,李姨娘是現將四姑娘送去宮裡,若是皇帝看不上,將來送了回來,還可以當沒事人一樣嫁掉。”
老劉家的一邊說,一邊不由自主露出鄙夷之情。
向夫人一邊聽一邊拍大腿。她覺得自己當真是老了,比心狠,比不過年輕的李姨娘。
不過宮裡有皇後,有盛寵的喬貴妃,還有穆家兩位娘娘,都與她沾親帶故。
木已成舟,那就看那小狐媚子幾時翻船吧,向夫人微微一笑。
這邊廂,阿芙也醒了。
她隻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已是很多天都不曾有過的感覺了。
循著耳畔的呼吸聲回眸,她看到叔裕安穩的躺在她身後。
她很少看到叔裕睡著的樣子,因為他總是與她相同時候睡下,更早時候起來。
閉著眼睛的他看起來像個女娃娃,因為長長的睫毛和乾淨的肌膚。但是那茂盛的眉毛和強壯的骨骼感又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主人的男子氣概和生機活力。
阿芙笑眯眯地打量著,直到叔裕迷迷糊糊睜開了眼,兩人毫無征兆的對視了。
“...醒了?”
“....早。”
兩人同時開口。
再躺下去就有些怪怪的,阿芙起身,叔裕托著她的後背為她助力。
兩人走到帳門,叔裕將她的外衣給她披上,然後順手取出她被壓住的長發,為她捋順,道:“去吧,收拾收拾,咱們今天就進城了。”
朝陽灑在叔裕的臉上,他心情極好地眯著眼睛。
阿芙也莫名其妙的雀躍起來,乖順的點點頭。
他又摸了摸她的頭,餘光掃到顧彥先剛好從他帳中步出,正往這邊看來,急忙收手:“去吧。”